相比於二人此刻難堪的神情,賀司珩神情淡淡,“醫生只是個職業,和環衛工人沒什麼差別,乾的永遠都是最髒最累的活,不要把醫生想的多高尚,也不要把這個職業想的多高人一等。喜歡乾淨,就別當醫生。”
“我沒……”鄭梨的臉一陣青一陣紅,羞愧難當。
汪旭給她找理由,“她就是被嚇到了,才這麼說的。”
賀司珩眼神沒有溫度,斜睨他一眼,“你們還沒選定方向吧?”
他們是輪轉到燒傷科的實習生,自然沒選定。
“嗯。”
“到燒傷科之後,覺得燒傷科不行,那以後呢?下次去哪兒?婦產科?兒科?心外科?”賀司珩的閱歷比他們多許多,他嘴角輕扯,“知道婦產科會面對什麼嗎?丈夫和婆婆為了保大保小而爭執,最後決定保小。呵——”
“生出來是女兒,丈夫和婆婆在產婦出院前都沒露過面。”
“懷孕19周羊水破裂,導致不得不墮胎。”
“兒科就好嗎?”
“剛生下來的小孩,就因為是女兒,被父母拋棄。”
“六個月的小孩就得肝臟移植,父親有肝炎,母親又不匹配,壓根找不到合適的肝源,只能數著日子等死。”
“這還只是病人,你知道兒科鬧事的有多少嗎?兒科是整個醫院鬧事最多的一個科室,因為小孩是全家的希望,你稍微有一點兒沒做好,都得被指著鼻子罵。”
“連病人髒都沒法適應,被人指著鼻子罵,估計更沒法適應了。”
賀司珩在科室裡素來寡言少語,平時科室內的醫生都會開玩笑,也會在閒暇之餘嘮家常,唯獨賀司珩,他什麼都不說,也不參與任何一場談話。
這還是他第一次,話這麼多。
兩位實習生顯然怔住,繼而,鄭梨眼眶泛紅,她拿著水杯的手指緊縮,力度大的,手指泛白,“對不起。”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回去,再仔細看看希波格拉底誓言,不要只是會背——理解它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理解不了,那麼,趁早轉行。”
賀司珩從保溫櫃裡取出牛奶,沒再看他們一眼,轉頭離開休息室。
賀司珩沒在辦公室待著,他今天休息,回來也是因為這場突發事件。手術結束,他換回自己的衣服,離開辦公室。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休息室沒有門隔著,話傳到辦公室,所有人的耳裡。
杜小羽冷冷看著賀司珩背影消失。
她有些走神。
林立勳同她開玩笑:“是不是突然之間覺得,小賀很有魅力?”
她收回眼,糾正:“我一直都覺得賀醫生超有魅力的。”
林立勳:“你是覺得他長得有魅力吧?”
杜小羽眼眯眯笑,不反駁。
過了半晌,她又問:“我一直都很好奇,賀醫生為什麼選咱們科室啊?”
林立勳指指自己,“還能是什麼原因?——我這老頭子,有數不清的魅力。”
“……”
辦公室再度安靜下來。
林立勳乾笑兩聲,“我突然想起來我要去上個廁所。”
……
重度燒傷病房外的走廊裡。
王菁曼正在和她姐姐打電話,聲音虛弱,“嗯,手術結束了,你們什麼時候過來?我不知道,對不起……”
一連串的抱歉。
今兮側頭,看到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水模糊了窗戶。
耳邊,猛地有溫熱觸感。
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看到來人後,緊繃的身體,徹底鬆懈。
何時在他邊上坐下,給她擰開牛奶瓶,遞過去:“晚飯吃了沒?”
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