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壓在心底太多年的話,借著酒勁終於說出口。平時她能夠將自己偽裝得很好,大度且從容,理智又清醒。但每逢深夜,在她和夢境抵死糾纏,最後從噩夢中逃脫,僥倖喘氣時,也會質問自己。
當年是不是她做錯了。
當年如果不是她那麼執著,會不會一切都會不一樣。
岑永斌會戒酒。
孟雅萍也不會死。
岑歲也會有一個家。
也會有在她撒嬌時就應允她所有,哪怕是無理要求的父親;也會有在她失意難過時,陪在她身邊一遍又一遍地說,「我們紅豆已經做得很好了。」
全世界最應該愛她的人。
也會陪在她身邊。
持續了好幾分鐘,她的眼淚才止住。
陸宴遲狹長的雙眼也積攢著濃鬱的情緒,看不真切,他的嗓音低啞,「你沒有做錯,你做的都是對的,不要否定你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
岑歲哽咽著:「可是他們……」
「他們關心你嗎?」
岑歲搖頭。
「他們照顧過你?」
她仍舊搖頭。
「他們是你的舅舅舅媽?」
岑歲:「當然不是。」
「你看,他們都是一群陌生人。」陸宴遲捧著她的臉,輕輕地吻了吻她的唇,沒退開,唇抵著她的鼻尖,吐息滾燙又熱烈,灼灼地燃燒著她,「可我愛你。」
「我愛你,所以我能站在你的立場,評價你當時的行為——」
岑歲低垂的眼睫發顫,「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樣?」
陸宴遲語氣堅定:「我會和你一樣,讓他們離婚。」
「你和我一樣。」
「對,我和你一樣。」
陸宴遲往後靠了靠,拉出二人之間的距離。他的手順勢往下,牽住她的手。隱隱地,陸宴遲感受到岑歲抓著他的手心用力。
她聲音裡帶著濃重的鼻音:「所以我,沒有做錯。」
「你當然沒有做錯,」玄關處的廊燈溫柔,染得他眉眼也像是泊了溫柔一萬頃,陸宴遲的嗓音低沉又醇厚,帶著幾分縱容和寵溺,說,「我的女孩,她做的永遠都是最對的決定。」
那些迷茫與困惑,在此時終於得到了肯定。
岑歲復又摟著陸宴遲的脖子,這一次,她沒有任何的隱忍,嚎啕大哭了起來。
陸宴遲忍不住想笑:「哭什麼?」
岑歲說:「我都沒有家了,我為什麼不能哭?」
「你沒有家啊?」陸宴遲的語調慵懶,像是隨口一句的濫情,但在她視線不可及的地方,神情認真,「我給你一個家,你要嗎?」
即便醉了,有些事情仍舊在她的腦袋裡,岑歲哭的更悲切了,「我舅舅,他都不讓你進我家門。」
陸宴遲把她抱進浴室裡,放在洗手檯上。
他眉眼低斂著,玩世不恭地笑著,說出來的話也極不正經:「那你把戶口本偷出來,我們偷偷地去登記結婚?」
岑歲皺了下眉。
像是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陸宴遲原本想給她洗個臉,注意到她還畫了眼線,才意識到她今天畫了個妝。好在岑歲的卸妝水還在這兒,陸宴遲勉強地給她卸完妝。
洗臉的時候,岑歲又指揮著:「要用洗面奶,白色的那個是洗面奶。」
陸宴遲從不知道自己的耐心竟然可以好到這種程度,給她洗完臉後,陸宴遲的眼皮一掀,準備把岑歲抱回房。
岑歲突然仰起頭,冒出一句話來:「我要洗澡。」
陸宴遲的喉結滾了下:「什麼?」
岑歲:「我要洗澡。」
陸宴遲:「你能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