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邊看邊嗓音裡溢位讚美之詞,而後,扶著鏡框,很是疑惑地問南煙:“你剛剛叫我什麼?晚照。”
晚照。
蘇晚照。
那是南煙媽媽的名字。
南煙登時如墜冰窟。
激盪的心情霎時一掃而空。
陽光分明是有熱度的,照在南煙身上,南煙卻察覺不到熱。渾身上下,是密密麻麻的冷,由脊椎骨往上,滲著砭骨的寒。她站在那裡,光拉扯著她的身影,沒有一絲風的傍晚,她的影子卻顫個不停。
喉嚨裡像是含著沙,南煙艱難又艱澀地問:“晚照……嗎?”
沈碧華笑:“怎麼了,晚照?是不喜歡我叫你的名字嗎?”
南煙雙眼蒙著一層霧,她嘴角艱難扯著笑,若無其事般地搖頭:“沒有,很喜歡。”
沈碧華走到南煙面前,幫她將旗袍掀起的褶皺鋪平整,動作溫柔又細緻,邊整理邊說:“一想到你再過幾日就是我的兒媳婦,我真是開心得不行。你是不曉得,這幾晚我都開心的沒怎麼睡好。我總說長庚這不好那不好,但他看人的眼光是一等一的好,給我挑了個這麼好的兒媳婦回來。”
“哎,長庚,我剛說到你,你就來了。”沈碧華的視線越過南煙,往門外看。
南煙僵硬著身子,轉了過去。
門外,齊聿禮寡淡的臉,眉頭微皺起。
沈碧華朝他招手:“長庚,快過來看看,媽給晚照做的旗袍,是不是很合身,很漂亮?不過我覺得不是旗袍漂亮,是你家晚照漂亮。”
齊聿禮顯然對這兩個名字非常陌生。
他望向南煙。
南煙雙眼裡,寫滿了天崩地裂的絕望,以及,苦苦哀求。
齊聿禮藏著滿腹疑惑,緩步上前,配合著沈老太太,說:“嗯,很漂亮。”
沈老太太欣賞著南煙,忽地拍了下額頭,“我說好像缺點兒什麼,我嫁過來時的那枚玉鐲忘了給晚照了。你倆在這兒等著,我回屋拿玉鐲,很快就回來。”
沈老太太急匆匆地離開,連眼鏡都忘了摘。
她走路很慢,幾乎是扶牆走的。
待她離開後,齊聿禮回頭,眼前驀地有人影晃動,南煙彷彿失去支撐般整個人倒了下來。他眼疾手快,把她抱在懷裡。
“怎麼回事?”他問。
南煙放在他胳膊上的手無端收緊,十指扯著他的衣袖,用力到指節泛白。
她臉上也毫無血色,聲音細若蚊吟,牙齒都在顫,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往外蹦:“是……阿爾茲海默症。”
說完後,她眼睫一眨,一滴淚無聲無息地滑過臉畔。
阿爾茲海默症。
俗稱。
老年痴呆。
作者有話說:
南煙是在回國前一個禮拜接到了沈老太太私人醫生的電話的。
電話裡, 私人醫生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老太太最近老是健忘, 和齊老爺子約好去畫展看畫, 結果齊老爺子在畫展外等了半小時都沒等到她。電話打過去,老太太才記得有這事兒。”
“體檢的時候,老爺子提了一嘴這事兒。人老了記憶力衰退是很正常的, 但我以防萬一,還是給老太太約了幾項檢查。”
“沒想到最後種種資料都指向一個。”
“——南煙,你奶奶現在是阿爾茲海默症早期。”
“……”
“……”
一切都是虛的。
金錢,地位, 前程都是虛的。
對南煙而言,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年幼時父母雙亡,只有奶奶還陪在她身邊,所以南煙毅然決然地放棄了一直以來都渴望的工作, 哪怕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