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他的懷裡退了出來,兩手攤開:“行李箱。”
梁亦封背靠在車門上,脊背微弓,額前碎髮下是一雙漆黑的瞳仁,正玩味兒似的盯著鍾念。他不動聲色地扶了扶鏡框,薄唇微抿:“把我當傭人了?”
鍾念不答,只是笑盈盈地看著他。
她雙手環在胸前,風吹起她臉頰側的碎髮,她的臉上未施粉黛,素雅乾淨,在晚霞的映襯下,格外的溫婉動人。
梁亦封也不說話了。
兩個人勢均力敵的面對面站著,眼裡都有亮光一閃而過。
愛情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好比他和她在一起,不過就是一場勢均力敵罷了。
他看似在掌控全域性,把所有的一切都捏在掌心,每一寸得失都衡量得當,然而真正在愛情裡掌握主權的,其實是鍾念。
因為愛的不如他。
愛的越多的人,低頭越快。
但此時此刻,兩個人似乎又在一個水平線上了。
鍾念歪了歪頭,莞爾:“我哪敢把梁少當傭人。”
梁亦封下頜微抬,冷冷的看著她。
他伸手,修長的指尖掐著她的下巴,指尖上的溫度微涼,他巧妙地掐著,迫使她仰頭望著他:“你有什麼不敢的?”
“不敢……”
她眉頭緊蹙,似乎是在思索些什麼。
驀地,她聲音很輕很輕地說道:“不敢……不愛你。”
那一刻,梁亦封覺得有股電流從他的指尖傳至他全身上下的所有部位。
他這一生從未有過如此震驚的時刻,除了她以外,也再沒有人給過他這樣的心驚,即便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有千百種面孔,但他總被她表面的淡漠清冷給迷惑。
總以為,她對他的愛很淡。
可在當下的這一刻,梁亦封恍然大悟。
她如果真的只是三分的愛他,那又何必與他消磨這麼長的時光呢?當初在一起的時候,或許只是“試試”而已,然而現在三分的愛,儼然成了七分,甚至更多。
鍾念說完之後,按了按自己的後頸,也有點難以置信,自己剛剛竟然說了那句話,但話已出口,也沒辦法挽留。
她抬眸看著梁亦封,他眼眸幽深,裡面的情愫難辨。
“喂……”她心裡有點慌亂,“你說話。”
梁亦封面無表情地說:“話。”
“……”
鍾念收起笑意,伸手怕他掐著自己下巴的手給拍了,轉身就要走。
身後突然有人抱住了她的腰。
梁亦封將下巴輕輕擱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啞聲說:“我開玩笑的,我也很愛你,非常、非常愛你。”
那時歲月靜好,兩個人溫柔的擁抱。
過了一會兒,鍾念從他的懷裡退了出來,說:“行李箱。”
梁亦封垂下眼眸,細細密密的睫毛在他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來,他低低地嘆了口氣,“我給你拿過來,行吧。”
鍾念下巴一抬:“好啊。”
梁亦封嗤笑,“幼稚。”雖然是斥責她的,但眼裡又滿是寵溺之色。
拿走行李箱,鍾念抬腳踢了踢它。
繼而說:“我先回去了。”
梁亦封眉眼淡淡:“嗯,我看著你走。”
鍾念拉著行李箱,在前面的拐角處,轉回身,回眸看他,眼裡帶著很淡很淡的笑意,“電話聯絡。”
梁亦封揮了揮手:“嗯,知道了。”
等到鍾念離開以後,沒多久,梁亦封的身後就出現了一個腳步聲。
梁亦封臉上掛著的微末笑意在此刻收回,唇線冷淡,眼眸平靜,冷冷地看向來人。
來的人竟然是隋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