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會張嘴指責她:“笨蛋!笨蛋!笨蛋!”從來不反思自己。
沒錯,她確實是笨蛋。
若是將鏡子掏出來照一照,照見的定然是滿臉的心虛,以及恐懼。
哪裡還能像原先那般,藏得那樣不露痕跡。
降香喪氣地坐在一旁,不想打擾蔣神醫與甘松逗弄鸚鵡。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甘松又跑來問她:
“今天纈草事閒,我想請他來玩。我們打雙陸,讓他來點籌。我本來是想和蔣神醫一道玩的,可剛才他說,下午還要去瞧病,不能久留,我們就缺了一個人。不知你願不願意?”
興沖沖的樣子,明顯是想讓降香開心一些。
他以為她還在為殿下不來,而感到憂愁。
不敢再戳她痛處,直接提懷王的大名,便建議要一道玩博戲。
降香點頭同意:“好的,人多熱鬧嘛。”
甘松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
很快,他又帶著纈草回來了。
蔣神醫卻還沒走。
甘松催他,他反而說:“我先看你們玩一盤再走。”興致勃勃。
新來的那位啞女,在院中的石桌上,為四人擺好了棋盤。
降香執黑馬,甘松執白馬。
甘松的手氣差,骰子擲下去,本想著趁降香身體虛弱,腦子轉不動,先錘下幾隻黑馬,結果不僅小算盤落了空,自己的白馬還賠進去不少。
惹得纈草與蔣神醫噓聲不斷。
降香也忍不住抿嘴笑:“運氣而已。”
“噓什麼呢?”有突兀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沉沉冷冷的,與此刻歡笑的氛圍絲毫不相稱。
“主人!主人!主人!他們都欺負我!”鸚鵡率先發了話。
它又一次翻下了架子,撲著蹦到來人的肩膀上。
“幫我出氣,幫我出氣,幫我出氣!”鸚鵡蠻橫無理地尖叫。
來人笑了笑,伸出二指,拎起鸚鵡的一對翅膀:“別吵。”
是謝承思。
蔣神醫、甘松、纈草,他們全站了起來,向著他行禮。
甘松心裡,還隱隱地為降香高興。
這不還是來了嘛。
可降香卻像是中了什麼定身的法術,呆呆地坐著,一動不動。
手上捏著待擲的骰子,從指尖滑落,哐當砸倒了棋盤上的好多匹馬,有黑有白。
謝承思徑直走向她:“你聾了?聽不懂人話?”
降香的身子更僵了。像是老舊鏽蝕的門鎖,沒有上油,鑰匙插進去,轉動時一卡一卡的。
她也不想這樣。
她也想和旁人一樣,站起身來向他行禮。
可當他的聲音傳入耳中,半邊身子就彷彿麻痺了一般,動彈不得。
又彷彿是將耳朵湊一口巨鍾旁,他每說一個字,鍾便震一下,如九天之中傳來的沉重雷鳴,轟得她再聽不見其餘聲響。
好像確實聾了。
謝承思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轉過頭來:“跟你說話呢。”
降香下意識地縮起了身子,搖頭:“不、不要。我答對了,我可以出來的。我答對了!”
最後,她提高了聲音,但不敢提太高。
謝承思捏著她的手指,收緊了幾分:“我問你這些了嗎?”
降香試探著答:“問、問了……我、我不會再答錯了。”
謝承思強迫自己放軟了聲音:“我沒問你這些。”
降香只是重複著上一句:“我、我不會再答錯了……”
謝承思徹底鬆開了禁錮著她的手,拂袖而去:“算了。”
“蔣神醫跟我來一趟。你們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