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更多樹木的幻影出現在樹冠下。
簡直像蓬勃生長的真菌森林一樣……
他又低下頭看,不知何時起,遍佈交織樹根的地面上,波浪推來了淺淺一層水。
漂浮的冰屑隨著水流轉動,輕輕撞擊旱血雷的右腿的義肢。
這些水和冰剛出現時,審判官們還以為是大封鎖儀式沒關好,萊伊河的河水倒灌進來了。但很快他們就意識到,這些水和冰來自某個夢,這個夢正在和現實中的審判庭總所重疊。
如果重疊的範圍再大一點,總所會被完全淹沒也說不定。
旱血雷咬牙,不得已下令:
“後退,重新建立新的封鎖圏。派有元素法師的小隊找到水的源頭在哪!讓鍊金術師立刻開始製造壓縮儲水裝置!”
這個命令讓這片主戰場上的審判官戰意稍顯低迷,但每個人還是有條不紊地執行了自己的任務,後撤的同時還帶走了同在監獄關押,沒有死在監獄坍塌裡的邪教徒犯人。
就在這時候,一道黑光,確實是黑光,從一區方向疾射而來——
肉眼跟不上,只有寥寥數人察覺般抬頭。
這道黑光沒入了幻影之樹的樹幹。
幻影之樹不斷生長的動作一頓,這下週圍審判官也注意到了變化。
一個審判官們曾聽過的熟悉蒼老聲音,梳葉·阿扎瑞的聲音,充滿驚訝道:“怎麼可能?!”
話音落,從黑光沒入的樹幹開始,裂縫出現,迅速蔓延,只是短短几秒,木屑紛揚,樹幹坍塌出了一個大洞。
肉體幾乎與幻影之樹融為一體,先前就畫素櫨·本固用盤根女妖捏出自己分身那樣,用藤蔓出現在儀式科的梳葉·阿扎瑞,本體其實在這個大洞裡。
已經看不出人形的老狐人,捂住自己胸口,意識到是誰攻擊了自己。
“審判長……”
你這麼年輕,又是能活得和神一樣久的使徒,憑什麼阻止別人想活久一點!
梳葉·阿扎瑞的大腦,思想,人格,早被銀月少女誘發的貪婪慾望,和夢神魔力帶來的汙染,毀得看不出曾經的模樣。在幻影之樹從他體內破出時,同名的人類就已死亡。
但這個新誕生的魔物,依然繼承了梳葉·阿扎瑞的一部分執念,讓它渴求地向上方銀輝伸出手,希望得到拯救,希望活下去。
但它只感到力量迅速地被抽走。
幻影之樹死去了,樹幹倒塌,樹葉掉落,那龐大到不應該出現在現實中的樹冠,這一刻就像是光術士製造的鐳射投影,在更光亮的地方直接變得無法辨識,只留下淡淡的輪廓。
這輪廓猶如肥皂泡泡,竭力堅持了一秒,直接爆炸。
氣流吹向四面八方,樹冠下方的森林影子,也跟著迅速變淺,變透明。閃爍在樹葉間的銀色光斑暗了下去,審判官們士氣大振,旱血雷誇讚道:“不愧是審判長!”
又有新的好訊息傳來:“那些昏睡過去還夢遊的審判官,開始甦醒了!”
“因為幻影之樹死去了嗎……能醒來就好!”旱血雷立刻道,“快點叫醒他們!”
他一邊放鬆了一點,一邊又開始擔心。
因為“海螺”太重要,輪班值守封印室時,訊息是傳不進去的。不知審判長怎麼了解的這邊情況,但從“海螺”上分心,真的不會出問題嗎?
而且旱血雷還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低下頭看,積水沒有消失,已經淹到了他的小腿,在水面上流動的不只是冰屑,拳頭大小的冰塊也漂浮其中。
一輪巨大的,銀白的,表面遍佈暗斑的球體,倒映水面上,隨水波起伏。
銀月少女侵入總所的力量拋棄了梳葉·阿扎瑞,確保自己沒有跟著一起被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