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塊錢。」這是事實。
「我的天,你哪來的開銷?」
「平時省吃省用,」我笑,「你身上任何一套洋裝,我都沒資格穿。」
弟弟一定要爬到前座去。
「這孩子好頑皮。」
「跟他鬥得精疲力盡。」
「上次見到他好乖。」
「那次他病傻了。」
在南貨店我買一大堆東西,好幾袋,全放到馬家大房車後面。
我說:「現在可以去吃飯。」
弟弟在吃巧克力,一臉咖啡色糖醬,我用紙巾替他擦,咪咪穿著淺色套裝,躲得遠遠。
我說:「士用兩個姐姐嫁得不錯,很喜穿戴,我都覺得自己不夠華麗,不過我同士用說,總不能去借呀。」故意瞄瞄咪咪身上的金銀珠寶。
咪咪嘆口氣,「你的生活聽上去也很複雜。」
「誰說不是。士用本來幫他大伯做事,一次吃飯,他大伯把手搭在土用的肩膀上,眼睛看著我說:「你別弄錯……我是老闆,你是夥計。」老人家怕我是小掘金娘子,我無所謂,土用卻很生氣,過不久就辭工。誰家沒有勢利的親戚,不高興過時過節也得對著,悶死人。」
咪咪不知如何搭嘴。
「一家不知一家事,嫁過去好幾年,還未能適應。」
「我看你挺能幹。」
「沒辦法,我總得撐看——弟弟,你給我坐下來——我最怕生病,-躺下來,千頭萬緒的家事,沒人理。」
「不是有傭人?」
「她算是很能幫手!可惜一個小嬰兒已夠她做,晚上那頓只得由我來。」
「你下班還要煮飯,」咪咪張開口合不攏,「怎麼可能?」。
「說起不怕你見笑,有時由我做好,叫她來吃。」
「太過份。」
我笑:「聽來彷佛很誇張,其實全是真話。過完年士用加薪,或許可以用多一個打雜。」
「你看上去頂樂觀活潑。」
「是我的家我的孩子、當然要付出代價,不然怎麼辦?」我笑一笑,「味咪,我同你說過,你不會做我。」
弟弟嚷著要上廁所。
咪咪驚問我:「他才兩歲多,你已不能控制他?」
「你沒有見家那個呢,七個月已經像小流氓。」
「你放意嚇我。」
「我嚇你幹麼,」我莫名其妙,「你又不想拿我的位置,做我這份工。」
咪咪看看我,側過頭,眼睛看窗外的風景,我也不自語,車裡只餘下弟弟的歌聲。
她那麼聰明,應當看出來,做小家主婦頗需要點天份。
我緩緩說:「幼時聽過一則童話:甲抱怨他肩膀上負擔重,要同乙換,碰巧乙也嫌重,於是同意對換,誰知背著對方的包袱,更覺痛苦不堪。」
咪咪沒有回答我。
「快樂是一種心境。你有煩惱我也有,人人都有。你有樂趣我也有,人人都有。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她還是不響。
「司機先生,請你駛往東區,我們想回家。」
咪咪轉過頭來,「改天再吃飯吧。」
我緊緊抱著弟弟:「怕只怕丟不下這個寶貝。」
我問士用,「馬小姐還有沒有同你聯絡?」
他裝作很惆悵的說:「沒有,不知怎地?斷了音訊,大概終於心死了。」
也許我自暴其醜感動了她,更可能的是,她對這項遊戲已經玩膩,現在她又去羨慕別的女子,畫家、演員……認為她們比她快樂。
她有的是錢,有的是時間。
我有家有孩子。
世事原是很公平的。baby be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