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問:「你是什麼人?你的朋友又是什麼人?」
「嘖嘖嘖,別多事。」她又是嫣然一笑,風情萬種地穿上鞋子,揚揚頭髮,走了。
她的影子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我呆呆的坐在車內,我忘記我喝過酒,我甚至以為我在做夢。
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我終於回到現實世界,把車子開到棄車場,用工具拆開車牌,取走一切檔案拍拍手離去。
我打算去買一部半新車?
我是一個小職員,平日的進帳只夠開銷,這筆錢可算是橫財,當然不會推掉不要。
我決定將之袋袋平安,這是我冒險賺得的。
回到家中,我洗把熱了臉,搓搓手,把剛才的事從頭想一遍。
我相信該艷女會得保護她自己。
漂亮女人行走江湖極有一手,輕視不得。
我打個呵欠,倒在床上。
做了許多亂夢,夢見自己被彪形大漢追斬,又發覺天亮,掏出鈔票一看,全部變了冥幣。
待鬧鐘響,我起床做了一杯茶飲,急急開啟報紙,並沒有什麼新聞。
大都市裡什麼不會發生,別太擔心,我安慰自己,沒有人會查上門來。
我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市民,如果昨夜拒絕義載艷女,也許她真的會遭遇不幸。
躊躇了幾日,見沒事,平日事務又忙,漸漸淡忘。
閒時想起來,只覺那女郎實在長得漂亮,一個尤物、毫無疑問。
鈔票是真的,她並不是鬼,是人。
但我沒有用它來買車,我把它放進銀行,改用地下鐵路。
我沒有想過會得再見到她。
夜間,到酒館林立的地方去站一站,可以看到許多美女,都是大眼睛高鼻子,都燙著長發發,但說到風情,很少有勝過我那神秘尤物。
她當然不是正經女人。
正經人都有一份定時的工作,過正常的生活,有一個家庭,斷然不會在凌晨時分穿著薄若蟬翼般的裙子被人追殺。
新的一年一晃限過去四份之一。
我仍然沒有升級,仍然沒有中六臺彩,仍然是一名王老五。
肯嫁我的女人我不屑娶,我肯要的女人看也不看我,真是世上最大的悲劇。
就是這麼虛度了廿餘個春天。
生活可以說是荒唐的,也有女人說我長得俊朗,真正寂寞時,我也會得花錢找一點歡愉。
見過的女人不少,但比起神秘女郎,真的差好一大截。
很快到春夏交接的時間,大老闆一年一度酬謝夥計,把他的遊艇開出來,請行政部一班手足攜眷去共同耍樂。
我並沒有帶女友,船一到深海便跳下去遊個早泳,其他人組成隊,在甲板上搓牌。
然後我看到了她。
化了灰我也認得她。
她坐在快艇上,穿件電光紫一件頭薄膜似的泳衣,又濕了水,緊緊搭在胴體上,面板旱曬成古銅色,頭髮紮在腦後,雙腿擱在快艇駕駛盤上。
不單是我一個人看到她,很多男人也正朝她行注目禮。
我心中猶疑:該不該上去同她打招呼呢。
她也許已經不記得我。
即使記得我,也沒有什麼意思,那件不愉快的事,還是忘記的好。
我沒有上前打招呼。
誰知我們的老闆卻叫起她的名字來。他用手裝成捲筒狀,「莉莉,莉莉。」
她揚起頭,豐滿的唇呶一呶,「來了。」
接看一個鯉魚打挺,以一個美妙得不能形容的姿勢翻身落水,濺起一片狼花,朝大船游去。
是什麼路窄?竟又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