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的宮殿,沒有炭火取暖,天寒地凍,江容遠跪了這麼久,四肢早已僵硬,加之飯也只吃了玉喜偷送來的一些,此刻不過搖搖晃晃地勉力撐著。身體越是疲憊,大腦卻越是清醒,越是清醒卻越是心如刀絞。
他知道他今日罰跪不僅是為了給宣家一個交代,還是為逼得宣家做出一個退步。可能出去了之後,他不久就會大婚了吧,只是娶的人可能是哪戶可與宣家相制衡的張家、李家、王家兒女……但不會是宣儀,更不會是林桓宇。當然經過這一場鬧劇,他肯定還是會娶他們的,只是這個娶少了許多滋味。
父皇總說他天真,是了,他總是這樣,空有一顆做事的心,卻沒有一絲膽量,任何一個意外、一個橫眉冷對就會讓他屈服。若是此刻父皇就在他面前,他敢堅持己見嗎?不敢的。不管為自己找多少藉口,他都不敢的,他只會唯唯諾諾地答應,哪怕違背了自己的心。
他只是一個嘴上說的好聽,卻一事無成的人。
“啊!”江容遠發洩似的一拳狠狠地砸向地面,血如他所願地從面板裡滲了出來。很疼,可疼或許也只是他為了掩蓋現狀的逃避。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恨過或者討厭過父皇母后。他恨的、討厭的,從來只有懦弱無能的自己。
“發什麼瘋!”宗祠的門突然被重重地推開,他的父皇鍍著一層金色的陽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亮得讓他晃眼。
“父皇……”
皇上沒有理睬他,先是在先祖們上香跪拜一番,才正眼看自己的這個兒子。他的臉上沒有受罰之後的巴巴求饒,也沒有發自內心的痛改前非,更沒有死不悔改的固執己見……明明功課什麼都念得很好,卻時時刻刻顯露著他平庸天真的愚蠢。
這讓皇上面色愈發不虞:“你可明白了?”看江容遠話到嘴邊又咽下的模樣,他又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問道:“朕只問你,你意欲如何處理這件事?”
這個問題對於江容遠來說是沒有答案的,或者他的答案根本沒有意義。只是父皇今問起,他總要有個答覆。“兒臣……”江容遠垂著眼眸,看著自己手背上還沒有乾的血絲,有將內心想法脫口而出的衝動,也有直接回答“全憑父皇做主”的退縮,最後他捏著手心,答道,“兒臣會迎娶宣儀的。”
什麼時候迎娶小儀也成了他委曲求全的說辭了?江容遠打心裡覺得自己可笑。
“為什麼?”江容遠愣了,抬眼看著父皇,父皇還是那副冷然的模樣,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身上,他所有的小心思都被他看了個透,“你不是堅持不娶的嗎?怎麼宣家一鬧你就妥協了?”
“兒臣……”父皇的問話直把他打得現出原形,江容遠咬著牙答道,“宣相位高權重,宣家在京城也是第一望族,兒臣不該魯莽地得罪宣家。”
“所以他們就能逼迫你了?”皇上深吸了一口氣,閉著眼,按捺住心中潮湧的情緒,“你是誰?他們又是誰?今日只是嫁兒子,他日要是讓兒子取代你呢?你又當如何?你可曾好好想過?”皇上說到最後已是遏制不住的怒意,他一腳把江容遠踢上前去,一手指著眼前先祖的牌位,“你在先祖前反思這麼多日都沒有反思出一點點……咳咳咳……”像是被氣狠了,皇上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像是要背過氣去。
“父皇!”江容遠嚇得趕緊爬起來,扶住他給他拍著背順氣,又匆匆地要去傳太醫。皇上咳了一陣緩過來,按住他:“不必傳太醫,老毛病了。”“父皇……”這一刻江容遠眼中流露的擔憂和關心是真切,皇上長嘆一口氣,扶著他的手站直了身子,竟軟了口氣:“你有才學、有仁心,這不是壞事,但能支撐你在那個位置上安穩地坐上幾十年嗎?”
“你以為的善就是善了嗎?你認為的惡就能斷定是惡了嗎?你為這方謀了福,那方便會因此損了利,你能保證每一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