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瑾再跟自己說:「你快些好起來,為那些關心你的人,更要為那些不關心你的人。」
她坐著無聊,決意回家看看,夜已深,幸虧此刻進出一如平日不必打擾他人。
書房的燈忘了熄,翻開的檔案攤在燈下,原來臨入院前她還在用功。
家瑾好不感慨,明明生為女兒,卻要做男子的工作,把持不定,難保不變成個陰陽人。
正像火車頭似轟轟烈烈的開出去,忽然被病痛截停下來,感覺不知多麼難受。
原來始終要停下來。
復元後她欲告長假往外國旅遊,她聽說過露易士湖已經不少日子,但每次往溫哥華都匆匆忙忙辦正經事,這次她發覺生活便是至大的正經事,公司沒有她一樣妥當,她沒有她可是死人一名。
「我一定要好起來!」家瑾握緊拳頭。
她用力把桌子上的檔案掃到地上。
一動手,便有傳說中那種怪風捲起,檔案紙吹得七零八落。
家瑾訝異地倒在沙發上,每一個靈魂,都有這種特異功能嗎?
漫漫長夜,要她獨自逐寸熬過。
家瑾想用手托住頭,卻發覺這不過是她慣性動作,此刻她無形無體,根本沒有四肢。
天亮了。
家瑾知道自己並沒有甦醒,她有種第六感黨,知道肉體如果清醒,靈魂必需歸隊。
她倒底怎麼樣了?
急急起往現場去。
真沒想到朱致遠已經到了。
自新加坡趕回來也頗需要幾個小時,一看便知道他沒有睡過,雙眼泛著紅絲,鬍鬚青青爬在下巴上。
他已經同醫生了解過情況。
他問:「為什麼還不醒來?」
看護說:「我們不知道,她的熱度已逐步退卻,一切正常。」
朱致遠握住她的手,把面孔埋在她的掌心裡,他嗚咽地問看護,「如果她不醒來怎麼辦?」
看護不能作答,輕輕退出。
林資清推門進來,一臉憂傷,強顏說:「情況已比昨天好。」
朱致遠忽然痛哭失聲。
家瑾愕然。
老朱老朱,你真的關心?那為何平日不露一聲風聲,成日在左擁右抱,倒處留情?
林資清輕輕說:「你且別激動。」
朱致遠掏出手帕擦眼淚,「家瑾,你太驕傲,我不敢造次。」
資清嘆一口氣,不聲響。
家瑾在一旁聽到這種話不由得自辯起來:「我不算驕傲了,老朱,應付你這種人,客氣不得。」
資清稅,「今日陽光不錯,不如拉開窗簾。」
老朱頹喪地說:「陽光不陽光還有什麼作用?」
資清俯向家瑾,在她身邊說:「你逛夠了也該回來了,別嚇唬我們,我們已經受盡折磨。」
家瑾很難過,她不是故意的,她力不從心,身不由主。
只聽得資清說:「來,我們出去喝杯咖啡吧。」
「我不想走開。」
「你這是幹嗎呢,這不是詛咒她嘛。」
「我想靜一會兒。」
「我稍後回來。」
家瑾看著老朱,只見他脫了外套,解開領帶,閉上雙眼,眼淚不住流下。
恁地婆媽,家瑾非常吃驚,同時亦警覺到,自己可能真的不行了。
不然這兩位仁兄仁姐不會聳然動容,她呆呆的坐一角,看著自己,也看著朱致遠。
家瑾忽然生起氣來,罵老朱:「活著的時候不對人好一點,現在又來假仁假義,有個鬼用。」
朱致遠當然聽不見她說什麼,只是伏在床腳。
家瑾嘆口氣,「老朱老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