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準確地開啟藥箱的第四層,在從左往右的第三格里拿出藥瓶。
那一瞬間,茭白全身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這是一計,他暴露了。
茭白抓著藥瓶轉頭,榻上的岑景末喘得快不行了,他那雙細長髮紅的眼半搭著,眼底流出的光鎖緊茭白。
岑景末在用眼神問茭白:你怎麼知道我的藥放在那裡?
茭白的後背上滑下冷汗,他垂了垂眼皮,飛快捋著思緒。岑景末有了一週目的記憶以後,視角變了,看得多,會找不同。
岑景末找到茭白,他認為他們是同類。這段時間又被他察覺出不合理的地方。
哪些地方茭白能推斷得出來,一,前年岑景末跟鬱嶺談條件,他可以出國,但他卻要回南城回沈家,自己往火坑裡鑽,又脫身而出,似乎瞭解沈家那幾位。
二:今晚楮東汕帶走禮珏時,他的反應。
三:他看到沈而銨的秘書,當時的表情不出意外被岑景末偷窺到了。
然後有了四。
岑景末用自身的心臟病做誘餌。
這場婚禮聚集了國內上流圈的所有金字塔人士,搞這麼大排場,就是在釣他這條魚。
岑景末想看看,他還對上流圈子裡的誰熟悉。
一個人若是記起上輩子,所熟知的,也只會是對應的社會關係相關。
他這副身體的原主只是一個玩意,死那麼早,怎麼可能接觸到頂層的圈子,還對一些人的生活了如指掌。
岑景末有疑心病,他放在藥箱裡的藥物位置,一般人不知道,除了他,就只有禮珏清楚。
那是岑景末對禮珏給出信任的第一步。
不該拿這破藥的。這是暴露的關鍵。茭白的指甲摳起藥瓶,他的馬甲袋子鬆開了,要掉。
媽得,怎麼辦,快想想對策,他不可能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白白?”章枕喊他。
茭白把藥瓶丟給岑景末,這位爺要是死了,他們沒法活著離開小島。
岑景末服下藥物,緩了一會,他慢慢離開床榻,赤腳走向茭白,潮溼凌亂的白髮被他抓在指間。
“茭先生……”
岑景末單薄頎長的身形晃了晃,在那個弧度下,他的吐息虛虛地擦過茭白耳朵,留下一句,
“你是誰呢?”
第95章
茭白看著面前病怏怏的岑景末, 腦子裡的思緒還在走。
岑景末記起一週目,知道自己上輩子是怎麼死的,這輩子重來了, 可他沒有自我意識,不知道世界的真相。
這跟戚以潦的情況有本質上的差別。
岑景末作為一個重生者, 彷彿站在命運的肩膀上面,脫離了普通人深陷其中的世俗,關注的東西是科學解釋不了的那一類。
茭白心想,岑景末試探完了, 已經確定他不是王初秋重生那麼簡單。
岑景末在等他給出比重生更離譜的答案。
“哥, 戚秘書,你們出去,我跟太子爺聊幾句。”茭白捏了捏微涼的手指。
章枕跟戚淮都看著他,不是很贊成他的決定。
茭白笑著對他們擺手:“就一會兒。”
兩人走後,茭白臉上的笑意就沒了,他端起自己那杯酒, 正要一口悶了, 又想起答應戚以潦儘量少喝。
頓了頓,茭白改成淺抿一點, 酒太烈, 有刺痛感, 他嫌棄地蹙了蹙眉,撥出的氣息裡多了一縷濃郁的酒香:“太子爺,我給你拿藥的時候中邪了。”
四周的空氣都靜了下來。
岑景末眼簾下的扇形剪影輕動, 黑睫如同溼漉漉的蟬翼一般,緩慢張開:“中邪?”
茭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