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家不足為懼。”
下一瞬,他放緩語調:“你不是想早點完成你母親的遺願嗎,而銨,當機會到來的時候,聰明人都知道怎麼做。”
沈而銨閉上幽深的雙眼:“戚以潦不是沈寄,他不受任何慾望奴役,頭腦清明,能進能退……”
“他有弱點,這次還帶過來了,正好可以下手。”客廳裡傳來譚軍的話聲。
那句話猶如揮下來的巨刃,一下就把漂動的氣流跟浮塵砍斷。
整個世界都像是遭到了暴風襲擊。
沈而銨轉過身面向客廳,他隱忍地喘了口氣,冷漠地看著譚軍:“茭白是為了我才來南城的。我比誰都清楚,他對這座城市有多痛恨,他能帶著傷跑這一趟,都是為了勸我,他不想我陷在仇恨裡。”
禮珏只是他個人的仇恨,岑家才是大仇,牽扯到他母親跟外婆。
如果讓茭白知道,他已經無藥可救,無路可退……
會不會覺得勸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流的血都白費了。
陽臺的少年曆練不夠,太容易被情感牽著鼻子走,他蹙著眉心痛苦的樣子,讓譚軍有短暫的晃神,不自覺地柔和道:“我們只要戚以潦的命,不會傷害茭白。”
沈而銨的眼珠微動,面上沒有血色:“我去年在蘭墨府親口答應他,不會再利用他,不會再把他捲進來,我一再出爾反爾,還有什麼臉面再見他?”
譚軍抬頭看天花板的燈,輕聲道:“你不知情,一切都是我揹著你做的。”
“不行……”沈而銨退了半步,背脊撞上護欄,夜風一股股地鑽進他的後領,他全身血液僵凍,“我不同意!”
“你敢揹著我動茭白,”沈而銨的頭開始發疼,“我就真的一個朋友都沒有了,譚叔。”
說著小孩子不想失去玩伴的哀求委屈,可他的神情極為森然恐怖,牙齒都咯咯響,那是決不妥協的警告。
譚軍拿出破舊手錶,輕輕撫摸:“我來的路上已經得知了楮老爺子的死訊,楮東汕要麼說服他大哥對付岑家,要麼他用大哥的孩子威脅大哥讓位,他一定會為了禮珏跟岑景末對上,也不排除那兩人先結盟,對付我們。”
“而銨,商界又亂了,我們需要盟友。”他說。
沈而銨的頭更疼了,他抓著護欄支撐自己,唇色發白。
“今晚的機會放就放了吧,那你要用一用你和茭白的關係,讓他站在你這邊,他身後是戚家,”譚軍謀算著,“我們可以準備合適的稿件讓媒體釋出,造成沈戚兩家合作友好的……”
沈而銨的視野逐漸模糊,他直挺挺地往前栽到地上,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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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而銨被緊急送去醫院,譚軍守精神支柱一樣守著他。
我上次說過,病人腦中有一塊碎片的位置比較危險,不能透過手術取出來,只能保守治療。
不要讓他的情緒起伏太大。
……
沈而銨在做夢。
夢裡他在蟶山,還是個幾歲的小男孩,母親叫醒他,給他洗臉,讓他穿上新衣服。
母親為他扣扣子,拍拍他的衣褲,粗糙的手捏他凍紅的鼻尖,病弱的臉上帶著笑,她說,我們銨銨就要有新家了。
不要,我不要下山,我不要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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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而銨出國治療一事,茭白是從戚以潦口中得知的,他沒法跟沈而銨取得聯絡。
好在譚軍雖然用仇恨綁著沈而銨,但也是最想他活著的人之一。尤其是大仇未報的時候。
氣溫漸漸上升,蘭墨府院子裡迎來了蜜蜂,藤蔓裡都有嗡嗡聲。
茭白每天都堅持復建,寫字,學外語。到五月份的時候,他已經不坐輪椅了,只是走得不快,也不能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