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是不舒服,又有這麼多事發生。
欣欣不敢再照鏡子。
沖了杯牛肉汁,吃果醬麵包,糙擬辭職信。
第二天,馬利又來追,欣欣雖好性子,也有點緊張,「看,到底是不想再見到我,抑或明天開完會我才準消失?」
「後者。」馬利說。
欣欣瞭解她身受的壓力,但不原諒她把壓力動輒轉嫁他人身上,並不算是英雄好漢。
熱度褪得七七八八,欣欣把屋子略為收拾一下,張羅了一點吃的,剛坐下預備享用,電話又狠狠狂響,欣欣嘆口氣。
馬利真有點提早更年期的姿態。
「張欣欣?」
喲,陌生男人的聲音,欣欣自然提高警覺。
「光輝公司的章忠信。」
是他,夢中人。
欣欣無故漲紅半邊臉。
「請問合同簽妥沒有?」
「這兩天我有點不舒服,不然早就送上來。」
「沒問題。」
「半小時後?」
欣欣認為可疑,他一定住得很近,見了面問一問。
她想換下眼鏡,但雙眼乾澀痠痛,欣欣解嘲說,算了,人家都看慣了。
架上眼鏡,她便不曉得如何化妝,只得洗一個頭,擦些花露水,換上毛衣長褲。
像所有事業女性,欣欣沒有家居便服,一整櫃都是神氣活現的套裝,件件墊肩,穿上顯得十分威武,是一種偽裝,用來嚇一嚇敵人。
她去應門。
章忠信一臉關懷,踏進門便說,「你好像病了好幾天,沒有什麼事吧。」
欣欣精神一好,話便多起來,「照統計,每個成年人每年會傷風兩至四次,至今沒有藥物可以控制。」
章忠信笑,「人類也真夠落後的。」
欣欣立刻覺得他可以成為知己。
「我帶了幾瓶橘子水給你,新鮮榨的。」
欣欣連忙道謝。
這時章忠信鼻端聞到一份食物香氣,似大白菜紅燜獅子頭,又像紹菜煮小排骨,都是他搬離父母的家之後再也沒吃到過的菜式。
他訝異地看看欣欣,不會是她做的吧,難道烹飪在現代女性中還未失傳?她們不都恨惡家務嗎?
別太樂觀,泰半是隔壁鄰舍傳來的菜香。
章忠信貪婪地縮兩下鼻子。
欣欣看到了。
其實她一年都不做一次菜,因為病,不敢上館子,所以才動的手。
她告訴章忠信:「是小唐菜肉丸,嘴巴淡,用來過粥。」
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章忠信衝口而出:「你會做菜?」
「做得很壞。」
章忠信已經深深感動。
她與他平日接觸的女孩子有太大的不同,種種機緣巧合,叫他遇上了她,實在奇妙。
章忠信的眼睛出賣了他的心事。
欣欣有點慚愧,她知道他會錯意,她並沒有他想像中的美德。
但怎麼解釋呢。
欣欣只得說:「我去取合同。」
她並且留他吃飯,「只得一個菜啊。」
章忠信卻認為該味菜色香味俱全,若天天下班可以吃到它,已經沒有遺憾。
欣欣也覺得整件事不可思議,因為一場小病,她除下武裝,精神略見萎靡,再也不能咄咄逼人,耽在寓所,顯得賢良淑德,還有,被逼洗盡鍋華,臉容樸素,一點侵犯性都不見了。
沒想到因此討得這位男士的歡心。
而要緊的是.欣欣對他也有說不出的好感。
緣份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欣欣把合約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