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生活。」馮太太又喝多一杯雪梨酒。
「唯一好事是家父在唐人街地位越來越高,被英文報稱為教父。」
丘靈想:這不就是她的祖父嗎?
我戀戀不捨,一年後,再去找丘雯嵐,她身邊已經有一個女嬰。」
丘靈要定定神才能問:「是我?」
「確是你。」
「你是我父親?」
「她承認,要求生活費用。」
馮學谷陷入沉思。
記憶清晰如水晶,宛如昨日,他央求她:「至少,把孩子還給我。」
「不,」她說:「沒有可能。」
「我們一起走到天涯海角,重頭開始。」
丘雯嵐恥笑他:「你看你多可笑,說著自己都不會相信的謊言,完全家足一條狗,不,我不會再與你一起生活,孩子完全屬於我。」
這時,馮學谷喃喃說:「有些女子的性格,像蔓延生長的玫瑰,定不下來。」
丘靈問馮太太:「這些,你全知道?」
她輕輕答:「自那時開始,我倚賴酒精,一杯在手,煩惱全消,又可以活下去了,怪不得有人說:上帝創造萬物,最好的是酒,戒過多次,就是去不掉。」
丘靈想,只要有馮太太說的一半那樣好,我來做甚麼呢,就把醉鄉當家鄉好了。
馮學谷說:「然後,我聽見她入獄的訊息。」
丘靈看著他,然後?好像不過是三數個月之後的事,不,當中整整十二年過去了,然後!
「我四出尋訪你下落,毫無音訊。」
最終,是丘靈找上門來。
馮學谷問:「是她同你說起我?」
丘靈點點頭。
「她還說甚麼?」
丘靈站起來,「我都明白了。」
「她還說甚麼?」
丘靈臭端仍然聞到辛辣的煤氣味。
馮太太也問:「為什麼救我倆?」
丘靈答:「任何人都會那樣做。」
「你不是任何人。」
「現在你們對我來說,就像世上所有芸芸眾生一般。」
馮太太退後一步,「你的神情像足了丘雯嵐。」
丘靈忍不住問:「你們仍會在一起生活?縱使從來未曾相愛,繼而彼此憎恨,仍然不會分手?多麼奇突的關係,令人不能置信。」
馮氏聽了卻不生氣,他緩緩答:「不,我們終於在昨日簽字離婚,明天,安妮會回薩克撒斯郡孃家,這間大屋會出售作為贍養費。」
終於分手了。第九章不然,終有一方會死在另一人手中。
馮學谷說:「生命不比化解方程式,前者艱深得多。」
丘靈點點頭,「祝你們幸運。」
他倆習慣性齊齊向丘靈道別,無論怎樣看,都還似一對相敬如實的好夫妻,表面是多麼欺騙人。
丘靈匆匆離開馮家。
第二天,她到醫學院附屬的實驗室找研究員。
每個實驗室裡都有華人,自己人方便說話。
「這裡有兩個頭髮樣本。」
「丘小姐,請問你想比較什麼?」
「去氧核糖核酸。」
「呵,遺傳因子,請問兩個事主是什麼關係?」
「想知道是否是父女。」
「丘小姐,三天之後可有報告。」
「拜託你們。」
回到辦公室,看見有人坐在她的位子上,她伸手過去,搭在那人肩膀上,那人嚇一跳,轉過身子來。
「你腳步輕盈,我聽不到聲音。」
這些日子的丘靈更加瘦削,行動如一隻貓似,靜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