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鎮偊目光放空了,張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無從揣摩他說的那個人是誰,但此刻眼中透露出一點茫然的皇帝,反倒能讓人清楚地認識到,他今年才二十一而已。
張夫人撥弄琴絃,讓空靈的聲音在殿內環繞,卻又不會打斷陛下的思緒。
「你怎麼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呢?」周鎮偊忽然問道。
張夫人心想,嗨呀,還會問這種蠢問題,真是個傻小孩。她笑眯眯地說:「在某些時候,自然就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對你來說,他是最特殊的一個。」
周鎮偊一下午的時間都消磨在張夫人這裡,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因此想明白,反而更加疑惑了。
之後幾天,朝中無事,周鎮偊想著那些對霍府趨之若鶩的世家小姐們,乾脆自己動身去了一趟霍府。
周鎮偊很少離開紫微宮,除了去年中秋節那一次。如果說敬業程度,周鎮偊在歷朝歷代皇帝中絕對名列前茅,和某些開國皇帝相比都不逞多讓。
他以前還是七皇子的時候,來過霍府幾次,卻從來沒進去過,對他來說,進不進去並不重要。
此時站在霍府之外,浩浩蕩蕩的禁衛軍站在門口,頃刻間便將整個霍府包圍得如鐵桶一般。門衛驚慌跪下,然後準備去通報。周鎮偊攔住他說不用,便自己進去了。
霍府從外面看很大,裡面卻比較空。前面是兩個別院,然後跨過橫亙的走廊,便是主屋。整體裝飾十分簡潔大方,但細節處又十分精細。主屋外的欄杆處放著一張書案和兩個椅子,上方擺了茶壺和棋盤,欄杆下是一叢叢精心裝飾的花草,疏密相間,一顆桂花樹悄然佇立,風輕輕吹動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音。
霍屹從書房走出來,見到皇帝陛下忽然出現在霍府,也沒有很驚訝的樣子。
他拱手行禮:「陛下也不通報一聲,臣好出去迎接。」
周鎮偊笑著問:「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霍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禁衛軍的腳步聲,我在宮裡聽多了,自然能認出來。」
聽聲辨位是當將軍的基本技能,霍屹唯一奇怪的就是周鎮偊來霍府幹什麼,有什麼事他們可以在宮裡說的嘛。
他不喜歡把家和朝廷聯絡在一起。
「你這裡還挺冷清的。」周鎮偊說:「一路過來也見不到幾個人,我應該也沒虧欠你吧,怎麼連僕人都買不起了。」
「家裡沒幾個人,也沒什麼事,哪需要那麼多僕從照顧。」霍屹一邊說著,一邊準備把周鎮偊引到大廳去:「今天我娘和小月正好出去買夏季的新衣了,陛下隨我來,我讓人煮上熱茶。」
但周鎮偊無視了他的話,反而朝書房看過去,好奇地問:「霍卿之前在幹什麼呢?」
「沒、沒幹什麼……」霍屹佯裝鎮定。
他這樣,周鎮偊就更好奇了,繞過他便往書房走。霍屹有心想攔,伸了伸手又放下來,周鎮偊鐵了心要進去看,他怎麼攔得下來。
書房內沒什麼特殊的,就是一堆又一堆的畫卷罷了。霍屹心裡忐忑,主要是一種莫名羞愧的心情,他窺視著周鎮偊的神色,但周鎮偊便沒有第一時間去翻那些畫像,而是打量起整個書房來。
霍府的書房裡,最顯眼的就是掛在牆上的一塊輿圖,北方延伸至河套地區,一大片令人炫目的赤色。一面極大的書架靠在牆上,放著參差不齊的捲軸和書籍,上面整齊一些,都是很少見的一些書,下面則顯得格外凌亂,彷彿隨時都會被人抽出來看,又隨手放進去的狀態。
周鎮偊比劃了一下書架的高度,說:「這下面是小月看的書?」
霍屹驚訝於他敏銳的觀察力,說:「是,她平時會跑到書房裡看這些,就是不愛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