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傅晴明偶爾過來一趟,會喬裝改扮帶他出去。
“醒了怎麼不說話?”綠鯉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得了什麼癔症,一直大喊大叫,差點驚動外面的侍衛。”
“得了癔症你會被拉去冷宮絞死,沒事就趕緊起來幹活。”
綠鯉帶著些許不滿,說,“別以為生病就能偷懶。”
生病……念橋指尖在掌心攥出幾道印子,他下意識地看自己的手腕,自己手腕上的紅色瑪瑙串赫然映入眼簾。
紅色瑪瑙珠串,底下刻的有他的名字……那些陳舊的記憶翻湧而出,是傅晴明第一次帶他出宮送他的。
那時候他剛進宮不過半個月,因為晚上出去受了涼,他還生了病,晚上發燒翻來覆去的做噩夢。
綠鯉又看他一眼,略微皺眉,念橋渾渾噩噩地起來跟在綠鯉身後。
他小時候在先生家經常幹活,收拾起來非常麻利,他把衣服和鞋襪穿好。
這裡只有兩間廂房,他和綠鯉被安排住一間。
綠鯉說的話和記憶中一模一樣,他在記憶裡也是被這麼叫起來,然後綠鯉把所有活都交給他。
他們原本商量好的,因為念橋有時候要出去見傅晴明,他們兩人輪流幹活。時間長了,念橋後來就發現了不對,輪到他收拾的那天,要洗的衣服會變得格外多。
因為他們每個月月奉太低,沒人給他們撐腰,他們的月俸還經常被剋扣,不得已幫冷宮輪值的侍衛和太監洗一些衣服換銀錢。
這是念橋後來知道的,他謹記傅晴明說的不在宮中生是非,做一個平平無奇的宮人。
念橋接過來衣服,冷屏宮後院裡有一口巨大的水桶,他把衣服放在一邊卻沒有洗,看著水中倒映的自己,他手腕處彷彿還隱隱作痛,水缸裡他的臉色變得慘白。
掌心裡留著掐痕,綠鯉每天這個時間段應該會去大太監那裡彙報情況,宮牆硃紅廊沿宛轉,每一寸都和記憶之中一模一樣。
念橋去摸自己的手腕,摸到了鮮活還在跳動的脈搏。
他還活著……他重生了。
念橋腦海裡充斥著他死前的那一幕,鮮血、傅晴明眼底的冰冷與黑色的鐐銬,還有那句輕飄飄的“死了”,他在原地開始發抖,心裡的怒意和怨恨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眼眶慢慢地紅了,四處的宮牆都變得畸形,變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變成銅牆鐵壁的牢房。
將他困在其中。
他心裡的恐懼在不斷地放大,變成一個深黑腐爛的點。
這皇宮裡吃人不吐骨頭,他要離開這裡。
水缸裡的水晃盪了一瞬,綠鯉出現在他身後,瞪著他身旁沒有動的衣服,問他,“你在發什麼怔?”
水缸旁的少年穿著同樣的深色緞衣,少年面板雪白,唇色鮮嫩,長睫如一對圓扇,那雙明亮的眼睛會讓人想到喜歡藏起來的小動物,看上去略有些卑怯,此時那雙眼盈滿了淚水,因為發著燒,臉上紅通通的,唇角緊抿,極顯嬌憨之態。
這幅模樣,活像是有人欺負了他似的,再看看滿盆沒洗的衣服,綠鯉簡直要冒火。
不幹活在這裡委屈個什麼勁?
綠鯉:“你這個月的月俸不想要了?”
念橋略微垂著眼,他不想哭,忍著把眼淚憋回去,輕聲說,“我今天有些頭疼,會洗的慢些,晚些會做完的。”
“你最好天黑之前做完,”綠鯉看他這樣,心裡壓著氣,“殿前還需要打掃,如果你天黑之前沒做完,我會告訴紅公公。”
念橋等著人走了,他把自己的眼淚擦擦,心裡想著他前世記下來的出宮圖。
前世傅晴明帶他出過幾次宮,他記得出宮的路線,只要能夠拿到令牌,他未必不能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