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敢當,」他急起來,「我是新人,還在嘗試階段。」
這樣謙遜,可見不是靳一剛,真是難得。
祖斐從來不認識專事寫作的人,有點興奮,有很多問題放在心裡,不好意思提出來。
靳懷剛微笑,「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啊,猜猜看。」
「怎麼會想得到那麼多題材!」
這正是祖斐的第一個問題,一聽,不禁大笑起來。
護士聞聲進來。
她打量一下情況,和藹地說:「朋友來看你了,但剛剛動完手術,最忌興奮過度。這位先生,再說十分鐘就讓病人休息好不好?」
祖斐完全不想靳懷剛走。
護士才退出去,他便站起來,「我太自私,忘記你要靜養,一說沒完沒了。」
「靳先生,你一定要告訴我題材從何而來。」
「我比較注重體驗生活,以及資料蒐集。」
「一定要讓我拜讀你的作品。」
靳微微欠身,文質彬彬之態顯露,祖斐十分欣賞。
看護又回來,站在房門口,敲兩下門。靳懷剛輕輕說:「我明日再來。」
他步伐輕鬆地離去。
看護把祖斐扶上床,替她蓋好被褥,幽默地問:「還叫不叫上帝接你回去?活著還是好吧?」
祖斐張大嘴,難為情得巴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
她用被褥蓋住頭,直至看護離去,才放下心來。
許久沒有人把她當小孩看待,祖斐自幼老成持重,在更年輕的時候也沒有享受過這種特權,異性開頭被她的端莊所吸引,隨後就覺得她少一分嬌嗔,起碼鄭博文就如此埋怨過。
他同沈培說,祖斐像童子軍,一是一,二是二,日行一善,沒有太多女人味道。
沈培十分光火,當時斥責鄭博文:「這是你自己沒有辦法,你不像男子漢,叫她如何放心對你撒嬌?」
鄭博文碰了一鼻子灰。
後來祖斐與他分了手,沈培才把這事告訴她。
祖斐並沒有抗議。
不少男人希望美麗溫柔的女性為他們吃苦,不問酬勞心無旁騖地挨一輩子,鄭博文有權嫌她硬邦邦。
他不滿意她,她也是,所以才洽議和平分手,另謀出路。
嘴巴在他身上,他要到處申訴,也是他的自由,不過一個人的談吐反映他的人格,後果自負。
話雖這麼說,祖斐不是不唏噓的,痕跡斑斑,也很難再有機會重頭開始了吧,連她自己都有點意興闌珊。
祖斐覺得累,睡著了,鼻端儘是鈴蘭芬芳。
做了一個奇夢,看見一對對孿生兒,都是大眼睛,好笑容,乖得不得了,伸出胖胖小手臂示意她抱。
祖斐不禁叫出來:「誰家孩子這麼可愛。」雙手像抱洋娃娃似擁起四五個。
只聽得有人說:「方祖斐,這都是你的親生孩子啊。」
祖斐在夢中,恍惚一想,可不是,不禁樂開了花,緊緊抱住那些嬰孩。
「祖斐,你做夢了,祖斐。」
她睜大眼睛,看到沈培的臉。
「祖斐,醒醒。」
祖斐撐起身子。
「大姐剛剛來過,見你睡了,沒叫醒你。」
祖斐點點頭。
「我昨天實在抽不出空來。」
祖斐又點點頭。
「覺得怎麼樣?」
「沈培,我此生不再能懷孩子。」祖斐用手掩住面孔。
沈培嘆口氣,「人總是這樣,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病房中靜寂一會兒。
「祝志新有沒有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