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腸極軟。
想來有些事,她做來也是逼不得已。
“嗯,坐。”柳貞吉朝他頷首,示意他坐到她下首。
可能他們兄妹之間感情沒那麼深厚,最初的荒謬跟被背判的感覺消褪後,剛才覺得的匪夷所思也沒那麼重,柳貞吉也淡定得很。
她神情有點冷淡,但口氣還是溫和的,柳之程也就越發肯定他這個小妹妹,還是心中有他這個大哥的。
他畢竟是柳家的長子,母親還病著,妹妹總是要顧及些。
“我來,”柳之程遲疑了下,然後垂首苦笑道,“是為難妹妹來了。”
“怎麼說?”宮女奉茶,柳貞吉接過她那杯,喝了一口,淡道。
“不知妹妹知不知道,為兄新納了一妾之事。”柳之程臉上有了些羞愧。
“知道。”柳貞吉可沒打算否認。
“那妹妹知不知道,她是夷涼朵兒公主身邊的侍女。”
柳貞吉把茶杯放到桌上,漫不經心地看向她這個臉面羞愧,神情忐忑的大哥,這一年來,柳之程過得還算得意,所以那張臉,哪怕帶著這兩種表情,還是掩不住他的意氣風發。
柳之程也不過三十初頭,她母親生的兩子兩女長得都不錯,他自然也是英俊的,這樣一個貴族大爺,朝廷俊秀,妹妹是太子妃,前途無量,居然看上一看小國的公主身邊的婢女。
要是看上個公主,她還要高看他一眼。
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能跟她開納了個婢女當妾的這個口。
“你是怎麼看上她的?”柳貞吉漫不經心地撩了撩茶蓋,淡淡道。
“是這樣的……”柳之程見她臉上並無怒意,心中一鬆,神情也鬆懈了下來,跟她慢慢道了起來。
原來是柳之程之前去京城數百里的當縣代上峰王尚書去查一個縣令欺上瞞下的案子,半路遇上縣令派人追殺,不幸落水,剛好被路過當縣要進京的夷涼女婢所救,那女婢本是在河邊漂洗衣裳,救了他之後,全身溼透,為避追兵,兩人溼身抱在了一處密叢後躲藏……
“孩子也是那次有的,”柳之程滿臉的羞愧,“是為兄的錯。”
說罷,看著柳貞吉苦笑不已,“妹妹,那畢竟是柳家的骨肉,娘也知道了,我是因她有身子才抬她進的門,若不然,娘也不想讓你大嫂為難的……”
“那小女子剛好在河邊漂洗衣裳?”柳貞吉笑笑,問他,“夷涼國需要公主的貼身的侍女,在趕完京城的路上到河邊洗衣裳?”
“夷涼國很窮的,尤其是身子不好,不受夷涼皇上喜愛的朵兒公主,”柳之程聽了急急辯道,“他們打尖的地方都是縣城外的野店,聽說他們能趕來卞京,都是朵兒公主的母妃私下貼了半數頭面,才得以成行,朵兒公主身邊的人,都是夷涼君主不要了的廢將廢子,妹妹你沒有見過他們,你若是見過他們了,就知道他們過得有多寒酸,朵兒公主堂堂一國公主,素衣素面,真是讓人,讓人……”
說著,重重嘆了口氣,竟是十分痛惜地道,“那是連妹妹一半都不如啊,之前她不能來見妹妹,也沒有好藥材治病,才一拖再拖,不能進宮面見妹妹,還請妹妹不要多怪的好。”
第230章
柳之程迫不及待的一頓說話,把柳貞吉氣得笑了出來。
她當他還是大哥,當他想不到,帶著話讓他去想。
沒料,他這心啊,已經偏到夷涼那位素衣素面,好生可憐的朵兒公主去了。
這憐惜之情,憐愛之意,都能讓人誤會他想納的不是那婢女,而是看中了那朵兒公主。
能蠢成這樣,也不容易。
這就是她的大哥,扶了這麼多年,以為他就算出不了彩,但也不會出多大岔子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