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表面功夫再不想做,她也還是得做。
“無妨,”周容浚知道她的意思,淡道,“你先休息著,等會朝宮裡遞個信,他們要是有那心情召你,你明個兒再去也不遲。”
他這話,也是說得儘量委婉了。
還沒跟她說,等她休息夠了,愛哪天去就哪天去。
周容浚沒打算這次帶她回來,還得讓她受著以前那一套。
那些個皇子皇孫,胡天胡地,沒理由他獅王的王妃,還得來溫良恭讓儉……
“這……”
“聽我的。”周容浚低頭,攔了她的話,話從他們相觸的嘴間細不可聞地洩出,“只管等著看好戲就是。”
他可不打算,帶著他的王妃,收拾宮裡這爛攤子。
先作壁上觀,看看他父皇跟那些想謀他和他皇后性命的人怎麼鬥……
就像他父皇看著他跟他的那些兄弟鬥一樣。
他兄弟殘殺完,輪到他看他們的父子殘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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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貞吉當天還真沒去成宮裡,倒不是被周容浚說服,而是柳家來了人,要接孔氏回去。
“回來了還住你這,不妥。”柳之平跟著柳之程來,溫聲跟妹妹道。
“我這裡有宋大夫,就地醫治,有什麼不妥?”
“不妥。”
柳貞吉沉默了一會,看著她二哥,“是娘讓你們來接的吧?”
柳家兄弟倆垂眸不語。
妹妹不再是過去那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妹妹了,她嫁出去這麼多年了,西北王府又出了那麼多事,她能活到如今,沒心思的人也會有幾分心思了。
柳貞吉也知道他們這麼急著來接人,肯定是她娘授的意。
她知道她娘是為她著想。
可就是越著想,她這心吶,就越難過。
“娘病情重了,回去後,小心看顧著,哥哥們要是沒事,每日多陪陪她。”柳貞吉在一段靜默後開了口,說著,眼裡有淚光閃爍,“她現在是活一天算一天了,我有空,也會回去住幾天,到時候還望哥哥們莫嫌麻煩。”
“哪的話……”柳之程低低道。
“去吧,我帶你們去見娘。”柳貞吉也不想再說下去。
她帶兄長們去了母親的住處,孔氏吃了藥,睡了過去,這時天色已黑,再不走,回去也不好安置,柳貞吉招來奴僕,小心翼翼地把孔氏抬上了馬車,又叫來了宋濤,“你跟過去幾天,看幾天情況再回。”
宋濤應了聲。
等孔氏隨著柳家兄弟走後,柳貞吉站在馬車消失的大門口,良久無聲。
要說,她也是一人得道了,可惜,她的家人並沒有隨著她雞犬升天,反而因為她丈夫的風頭,一直藏頭縮尾地活著,生怕給他們招什麼禍事。
他們不挑事,有時,禍事還會主動招上他們。
沒沾多少光,卻步步血光。
想來,也是心酸——還不如真的雞犬升天來得痛快,至少,她娘一生,還有幾天痛快日子過。
她在柳家活著的時候,飛揚跋扈,後來卻為了她,縮緊尾巴做人,一點一滴都不敢犯錯……
活得還不如從前了。
“王妃。”柳貞吉站得太久了,她身後今天跟著她的如花上前輕聲叫了她一聲。
柳貞吉轉頭,朝如花道,“王爺說得對,忍這麼久了,不能再忍了,總不能一直忍的是我們。”
就是風水輪流轉,現在也該輪到別人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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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第二天就傳來了皇上的召,讓獅王夫婦進宮。
周文帝沒說孩子,柳貞吉也就沒打算帶。
給周容浚穿王袍時,柳貞吉下意識抬起頭,看向周容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