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訣往前走了一步,擋在宋梓墨前面,「姐,你實在言重了,什麼蛛絲馬跡……根本是硬生生牽扯到思影身上、硬說成是思影之過,未免也太牽強了!」
他堅決道:「於情於理,我都相信思影。」
宋梓墨面容微微抽搐了一下,但還是忍住,勉強維持了應有的鎮定。
「你這鬼迷心竅的傢伙。」她走到宋子訣面前,牙關緊咬,壓得極低的聲音從齒縫裡陰森森的迸出來:「你再怎麼護她,她也瞧不上你。」
「我沒有鬼迷心竅!」
宋子訣咬著牙,抬眸直視她,目中有顯見的慍色,「我雖然心痛,但我沒有喪失理智!我看得很真切,心裡也很明白!思影絕不可能、也犯不著做這等喪心病狂的事,你也不要沒完沒了的找這些莫須有的所謂蛛絲馬跡來冤枉她了!」
宋子訣像是憋了很久的情緒,一口氣宣洩出來,整個人像忽地散了精氣神一般,他深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最後望了眼宋梓墨青白交替的扭曲面孔,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屋內走去。
「我要帶梓菱回去了,姐你自便吧。」
……
宋梓菱被平放在一副白布擔架上,由四個小廝抬出來。她面容安靜,眉目如舊,可臉色泛著沉沉的鉛灰,永遠失去了那份靈動。思影想起她昔日,總是笑靨如花、神采飛揚,身段像林間小鳥一般歡快輕盈,聲音如屋簷風鈴一般清脆悅耳……
那麼朝氣蓬勃的姑娘,那麼鮮活明媚的生命。
思影心如刀絞,一時天旋地轉,腳下一軟,身子禁不住往後倒去。剛走到院子裡的宋子訣見狀,急忙三兩步奔到她身旁,緊緊攙住她。
之恩本也往前走了,可是他慢了半拍,被子訣搶了先,正愣著不知所措,思影片晌緩過神來,回頭望了一眼,發現是宋子訣便皺眉掙開他,後退兩步輕靠回之恩肩頭,之恩忙也伸手攬住她纖腰,低頭輕聲安慰……
宋子訣眼睜睜的看著這兩人的親密舉動,他們毫不避諱,也沒有半分刻意和故作矯揉的意味,純粹是發乎自然的、再尋常不過的舉動,是對最熟悉、最親近之人本能的依賴。
這樣的洞徹讓他不禁又平添幾分心酸,儘管他此刻並沒有心情為此傷感。
———
眾人陸續散盡後,天色也漸漸暗下來。
思影獨自進了裡屋,聽得背後之恩刻意放輕的腳步跟了進來,她停住,半側過頭朝身後倦聲道:「讓我靜一靜。」
之恩嘆了口氣,「我不吵你,只是想陪著你。」
窗戶大大的掀開。思影在窗下出神枯坐,夜幕初降,晚來風急,浸涼的夜風一陣一陣捲入房內,吹得她髮絲紛亂,一張臉冰冷蒼白。
之恩看得焦急心疼,卻猜不透她心中所想,他不斷替她披衣,卻不敢去關窗戶。
天色黑盡時,之恩掌了一盞油燈,剛湊到窗前,便被呼嘯的大風瞬間撲滅。思影看在眼裡,覺得這情景真是冷寂悲涼,一盞風中殘燭,如漂浮在茫茫夜色中的一絲孤光,輕易被黑暗吞噬殆盡,何其無助、何其可悲……
思影頹然半晌,終於伸手掩上窗戶。
自從跟隨紀紳進京,她還是頭一次……如此迷惘。
之恩讓人重新點了好幾盞燈,橘黃色的暖光充溢整個房間。之恩注意到她桌上端正擺放的《魏晉詩選》。思影平日會看許多書,大都是各種晦澀難懂的策論,看完一批又換一批……唯有這本《魏晉詩選》始終留在枕邊。
他想她一定真喜歡。
之恩心念牽動,忍不住又痴望向思影,她仍有些怔怔的,一動不動盯著面前倏忽飄拂的焰火,眼神滯澀,瞳孔微微斂縮。
之恩這才反應過來她已經看了那火苗好一會兒了,他連忙拿走油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