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著它,「貓才是主人。」
「不錯,它才是主人。」祖哈哈大笑。
茶几上堆著一大疊關於洋酒的雜誌刊物,他是一個成熟慡朗好學的二十三歲,不過,始終只有二十三歲。
住所那樣乾淨,一定有人幫他收拾。
組走進寬大廚房,「我今日做糙莓冰激凌給你吃。」
我肅然起敬,「自製冰激凌?」
他取出小小桶型機器,「每個有孩子的家庭都應自制不含人造色素及防腐劑的水果冰激凌。」
「請予示範。」
「我用的是全脂奶油。」
「全脂奶,」我吃驚,「吃了會變氣球。」
「脫脂奶好算牛奶,電子琴好算鋼琴?」
「嘩要求嚴格。」我忍不住笑。
他手揮目送,看樣子做慣做熟,把材料放進桶裡。
他說:「書房有電視,你可以看一套電影。」
還有書房,真想不到。
一進書房,我發默,慚愧,沒想到如此雅緻,桌子上放著一隻老大的透明壓克力月球儀,我走近:幸虧航天科學家連月球另一邊地形也拍攝下來,完整繪圖,我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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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海,死亡海、風景海與哥白尼山峽。
安樂椅邊還有一本大學,翻到其中一頁,我看到「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即喜愛一個人,但知道他的缺點,討厭一個人,但知道他的優點,具有這種修養的人,天下真是太少了。
我嘆口氣,陳祖明這人真有趣。
他探頭進來,「喝杯龍井茶吧。」
還有一小碟子綠豆糕,白瓷碟子與糕點都細緻可愛。
「冰激凌過半個小時可以吃。」
他隨意撿出一張影碟,放進播映機裡,「你先看著再說,改日我去借科學怪人之妻,巨蟻襲擊地球這種有深度的電影給你欣賞。」
我沒想到,來到這王老五之家,原來是為著看電影。
我說:「我最想看的是上世紀六十年代黑白三十分鐘科幻電視片集《曙光地界》。」
「啊,我找到同志了。」
這時電話鈴響起,他去接聽。
我靠在安樂椅上,開始看那套電影。
兩個主角是俊男美女,原本應當精神一振,可是看的太多,觀眾麻木不仁,不以為奇。
他倆一起跳舞喝酒,終於醉倒一張床上。
第二天黎明,她在白色的床褥醒來,看一看身邊,另一邊床位空著,他已不在。
她艷麗的面孔上露出惆悵之色,呵,已經走了,一夜就是一夜,意料中事。
她不讓失望露出來,故作不經意。
我看得惻然,我瞭解這種心情,其實她在想:一夜又一夜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是悲是喜?漸漸落寞。
這時忽然房門一響,她抬起頭來,何,他竟然回來了。
他手裡捧著咖啡,原來他比她早起,去買早餐。
她美麗雙目露出驚喜,可是不敢太著意,只微微笑,輕輕說:「你好,陌生人。」
我忽然醍醐灌頂,頓悟,我熄了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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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完全沒有聲音,陌生的祖在外邊低聲講著電話,聽得出是共事:「……是,我們遭到檢控,當日我沒有檢視身份證……小事。」
我的思路清晰如水晶:她失望,她以為他已經哦組了,以後再也不見,可是他卻戀戀迴轉,可見兩人心意共通,有所眷戀,她的希望又提起來。
然後呢。
半年、一年、兩年,然後呢,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