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下道旁,我爬到後面的貨車裡,仰躺在他剛才躺過的地方,把斗篷捲起來當枕頭。
片刻之後,我聽見他爬上駕駛座,接著鬆開車閘,馬車一晃,繼續前進。我還聽見他吆喝了幾聲,輕輕甩了下韁繩。
&ldo;現在是早晨?&rdo;他衝著後面問我。
&ldo;對。&rdo;
&ldo;天哪!我睡了一天一夜!&rdo;
我笑了幾聲。
&ldo;不。我做了點影子變換。&rdo;我說,&ldo;你只睡了六七個小時。&rdo;
&ldo;我不明白。但無所謂,我相信你。我們現在在哪兒?&rdo;
&ldo;還在往東北走,&rdo;我說,&ldo;離阿瓦隆差不多二十英里,離本尼迪克特那兒大約十幾英里。當然,我們也穿越了許多影子。&rdo;
&ldo;我現在該幹什麼?&rdo;
&ldo;一直沿著路走。我們需要拉開差距。&rdo;
&ldo;本尼迪克特還能追上我們?&rdo;
&ldo;我想是的。所以我們還不能讓馬匹休息。&rdo;
&ldo;好吧。還有什麼我應該小心的嗎?&rdo;
&ldo;沒了。&rdo;
&ldo;我該何時叫醒你?&rdo;
&ldo;永遠別叫。&rdo;
我等待著意識慢慢消解,加尼隆再沒說話。我又想起了黛拉。我這一整天都在翻來覆去地想她。
在我來說,那件事絕非蓄意而為。我甚至沒把她看成一個女人,直到她鑽進我懷裡,才幫我修正了這個看法。轉瞬之間,我的脊髓神經就開始主導一切,被稱為思考的行為直接簡化成了本能衝動‐‐就像過去弗洛伊德跟我說過的一樣。我不能遷怒於酒精,因為我根本沒喝多少,毫無醉意。我為何要遷怒於它或別的東西呢?因為我覺得有些負疚,這就是原因。她與我親緣甚遠,我沒有真正把她當成血親。負疚感與此無關。我也沒覺得佔了黛拉的便宜,她向我求愛時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是現在的形勢讓我開始質疑自己的動機。當我第一次和她交談,帶她穿行在影子之中時,心中所想的不只是贏得信任和幾分好意這麼單純。我當時試圖離間她對本尼迪克特的忠誠、信任和愛意,把它們轉到自己身上。我想讓她站在我這邊,在一個也許會變成敵營的地方培養一個可能的盟友。我曾希望在情況變糟、有所需要之際,能夠利用她。所有這些都是實話。但我實在不願相信竟和她發展到這一步。我猜這其中還有幾分真心實意,這更讓我感覺不適,而且相當不光彩。為什麼會這樣?過去,我曾在許多世界上做過一大堆比這惡劣十倍百倍的事,可從沒為之苦惱。我跟這念頭相互角力,不肯承認它,但其實已知道答案。我在乎黛拉,就這麼簡單。這和我與洛琳之間的感情不同,那是發生在兩個飽經滄桑的男女之間,帶有厭世感的惺惺相惜;這也不同於我在第二次接受試煉前,與茉伊之間輕率的肉體關係‐‐完全不同。最不合邏輯的是,我才認識她幾天而已。我是個身後背著數百年歷史的男人。然而……這數百年中我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我甚至早已忘記這種情感,直至今日。我不想愛上她,現在不行,日後還有可能。但最好是永遠不要。她跟我一點也不合適。她還是個孩子,所有事都想去嘗試,覺得所有事都那麼新奇迷人,可所有這些事我早已做過。不,這一點也不合適。我絕不能愛上她。我不能讓自己……
加尼隆荒腔走板地哼著淫詞浪調。馬車顛簸吱嘎,開始上坡。陽光照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