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從我和糖糖爺爺認識開始吧。”
許寒手指放在電腦鍵盤上,認真聆聽著劉桂蘭的講述。
她和糖糖爺爺認識是在1958年。
劉桂蘭剛滿十六歲,糖糖爺爺要大她五六歲。
那時糖糖爺爺是最後一批從朝國撤回的部隊,然後回家探親。
當時的年代,對兵哥哥有著無限的嚮往,尤其還是上過前線的。
劉桂蘭站在村口看到穿著一身戎裝,胸口帶著大紅花回村的爺爺,瞬間就有了心動的感覺。
後來,她就不斷出現在爺爺面前。
但是爺爺探親的時間不長,因為突發事件,被突然召回部隊。
起初的劉桂蘭是不會寫字的。
為了能和在部隊裡的情郎互換書信,她硬是跟著村裡的先生學著認字寫字。
這一下就過去了十三年的時間。
沒錯,就是十三年。
這十三年裡,不斷有人到劉桂蘭家裡提親,全都被她拒絕。
眼看著就要變成三十歲的老姑娘,家裡父母也變得著急,但是她誓要嫁給遠在部隊的情郎。
當然,這期間糖糖爺爺也回來過幾次。
有時候兩年一次,有時候甚至是三年。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她三十歲的這一年,盼到了她心心念唸的兵哥哥來娶她。
婚後一年,他們有了糖糖的爸爸羅雲輝……
再後他參加了對越反擊戰,之後再也沒回來……
許寒聽著劉桂蘭的講述,手指敲擊鍵盤的速度越來越快,眼眶裡的晶瑩的淚水來回打轉。
十三年……
人生有幾個十三年。
此時此刻,‘以前車馬很慢,一生只愛你一個人’這句話,在許寒面前變得具象化。
一滴眼淚默默掉落在許寒打字的手背上,滾燙熱辣。
劉桂蘭眼含深情地回憶的往事。
對她來說,那似乎是一段人生不可磨滅的美好記憶。
即便最後剩下她一個人,可是自己的愛人,永遠活在她的心中。
“看到山頂那顆最高的松樹了嗎?”劉桂蘭指了指面前的小山包。
許寒停下手上的動作順著視線看去。
一顆生長粗壯的松樹,像是一位扛槍的衛士屹立在哪裡。
“那就是當年糖糖爺爺戴著大紅花回來時種下的,他曾經穿過的軍服,也埋在那裡。”
一行清淚順著劉桂蘭的臉頰滑落。
許寒拿來紙巾幫他擦乾淨。
劉桂蘭臉上始終掛著笑意,看著遠處的那棵松樹,坦然道:
“我跟糖糖爸交代過,以後我也要埋在哪裡。
到時候,你和糖糖記得回來看看。”
許寒鼻子莫名開始發酸,喉嚨更是堵塞的難受。
在歷史的長河裡我們只是一粒塵埃。
但是正是這些塵埃,構築了後世的歷史文化長河。
這或許就是傳承。
劉桂蘭微笑著伸手摸摸許寒的腦袋:
“孩子,人的最後,都是塵歸塵,土歸土。
最重要的是,你在路上經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