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玉城,滾滾陰雲之上,蒼顏掌教啟明子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那一團雲彩上,此時夜幕降臨,腳下是一望無際的陰雲,頭頂上卻是湛藍蒼穹,明月當空,星辰滿天。
啟明子面色略白,周身上下氣息卻穩若深淵,此時的他雙目緊閉,雙手飛快掐算,卻左是左,右是右,好似兩個不相干的,各算各的。
他手指掐動,越來越快,以至於到了最後,竟不能看清其手指的動作,掐出虛影來。
終於,某一個時刻,他雙手暫停,睜開雙眼,其中卻是越發的迷茫,他抬頭看天上的明月星辰,只覺得這一片自己看了多少年的星空,陌生的好似他小時候,第一次在師父的引領下看天,一般。
陰雲之下,一道水色天河貫通天際,江清韻穩穩的落在啟明子身邊,也學著他的樣子一屁股坐下,抬頭去看天上的星星。
啟明子扭頭看她,見她眼眶仍紅,便道,“道有始而無終,人重生而輕死,天地造化,終歸塵土,修道多年,他們最終埋骨於此,也當算是得道了。”
江清韻點了點頭,眼眶卻越發的紅了,她看著天空中繁星點點,明明滅滅,想起自己曾罰幾個頑劣師弟去望川后山思過的時候,在關他們禁閉的山頭上偷偷陪著,聽著他們聊天侃地,一個說終有一日要仗劍天下,蕩盡妖邪,如那白仙姬天衍一般名傳天下,另一個說,真有一日修道有成,願飛上九天,去看天上星辰如何能萬古閃爍,若是能化作一顆,便是他想象之中道的盡頭了。
說要仗劍天下的,叫張彪,而那個想要做天上星星的,叫秦萬松。
“真人可知,天上這星辰緣起何處?”江清韻低聲問道。
啟明子抬頭去看,繁星點點,“傳說太古以前,天地混沌,祖神開天地,清者上升為天,濁者下沉為地,其間破碎而不朽的,便散落天上各處,化為星辰,”他搖了搖頭道,“可傳說就是傳說,星辰極遠,事實上緣起何處,是誰都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了。”
江清韻抿了抿嘴,沒有說話,然後,一隻蒼老卻溫暖的手覆上了她的額頭。
一剎那,這一片天空都似乎為之凝滯。
啟明子起身,朝著江清韻身邊突然出現的穿著灰佈道袍的白髮老人行了個道禮,“晚輩啟明子,見過袁天師。”
袁天師衝啟明子略一頷首,便低頭對江清韻道,“這一戰,是你們贏了,這一次,是你說對了。”
江清韻低下頭,也不理那蒼老的手繼續按在自己的頭髮上,“河玉城打贏了,照水城和益城卻不知如何,往後的路尚且難走,還說不得贏。”
袁天師收回手來,合握在那根黑漆漆的柺杖上,舉目北望,那一雙彷彿能夠看清這世間一切的滄桑之眼,似乎看到了極遠之地的景象,“益城那邊,有人攔下了萬毒宗宗主無垢,照水城那邊,那個老傢伙似與幽谷谷主打出了些真火,但雙方各有顧忌,想來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如此,我才說這一戰,是你們贏了。”
江清韻猛地抬頭,“萬毒宗宗主和幽谷谷主也都北上了?!”
“是啊,”袁天師看向南方天際,“南夷三大宗門一次性出動如此多的強者,已是九百載不曾見的事情,這一戰能夠打贏,對西南漢州而言,太過重要。但此戰能勝,卻非是你我,或者那個年輕的離郡太守如何了得,而是那個將整個中洲做棋盤的人,在此地這一局上,真真勝了南夷三分......”
江清韻瞪大眼睛,“將整個中洲做棋盤?!我等莫非......他是誰人?!”
袁天師搖了搖頭,“你無需知曉,只需知道此番他以你為餌引我入局,亦是欠了我一個說法,從今往後,你當不會再成為他的棋子。”
江清韻皺眉看一眼一旁一言不發的啟明子,又低頭去看陰雲之下,“只有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