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份母愛大禮包,仔細一想還真是用得上的——山頂冷,有自己的被子的話就不用租很?多人睡過的睡袋了,有拖鞋的話進出帳篷方便?很?多,而且露營點附近有洗手間?,早起能洗個臉刷個牙也不錯。
合計清楚之後?,程舟也把自己的夏涼被和洗漱用品打包,一股腦扛進了上午租來的小汽車後?備箱。
「妥了。」田野放好?後?也拍拍手,「開?導航,目的地鐘頭山。」
程舟最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微信聊天列表,聳聳肩道:「好?,出發!」
第19章 四點
在邢者的印象裡, 他從小就不是一個愛在外面玩的孩子。
他的幼兒園只上了一週,在那一週裡他沒和周圍的小朋友們說過一句話。那時他的腦子裡沒有「要去和人溝通」這?樣的想法?,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學校裡的時間會那麼難挨, 他只覺得不開?心,想回?家。
然後在一週後的那天早上,他哭喊著從學校裡追了出來, 追上媽媽的腳踏車, 被帶回?家中。
對於他來說,他只是那一刻非常抗拒待在幼兒園而已, 所?以他追出去了。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 從那天起他就不用再去幼兒園了。
爸爸媽媽看他實在無法?適應學校生?活, 最終決定就讓他留在家裡玩,到6歲時直接去上一年級。
家裡似乎沒有人意識到他不願意去幼兒園的根本原因,其實是在學校裡沒人和他說話。而本該上幼兒園的三年,他也就在「只和家人溝通」中度過?了。
到了上一年級時,總算是開?竅了,開?始能和同桌同學進行交流——雖然有點程式化?, 第一句話總是「我們?可以一起玩嗎」。
不過?他漸漸又發現,只要他不說這?句話,就一直不會有人和他講話。那麼那些會帶他一起玩的同學,似乎就不能算是「朋友」了。
他再次向父母求助, 說自己好像沒有朋友。
爸爸媽媽很驚訝, 向他提起了幾?個他放學後總談論的同學的名字, 問他:「他們?難道不是你的朋友嗎?」
邢者說:「他們?只是有時候會跟我玩, 他們?不是一直跟我玩。」
爸媽哭笑不得:「哪有好朋友是一直膩在一起的呀, 你看爸爸媽媽和朋友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要一塊兒玩的啊。」
這?個說法?並沒有緩解邢者內心的苦悶, 但他覺得說得也沒什麼錯,於是就這?樣接受了爸媽的「安慰」。
也是很久很久以後,在他因為失明而其他感官被無限放大後,他才意識到小時候爸媽解決問題的方式其實是「否定他的感受」。
摔倒了會告訴他「沒事兒,一點都不疼」;讓他吃不愛吃的東西,會說「你不是最喜歡吃這?個的嘛」;當他表達自己遇到困難、不開?心的時候,就會用一種看「傻孩子」的眼神看他,告訴他這?是正常的,他不應該為此不開?心的。
不過?這?也不能責怪他們?什麼,畢竟一般人還是很難想到,看起來一切正常的孩子竟存在這?麼嚴重的溝通問題。
甚至有時邢者會想,自己能在失明後還算迅速地從那種絕望中走出來,可能正是因為他的世界本就只有他一個人。
每當他回?憶還看得見的時候,他總想起那句「獨自待在一個房子大小的星球」。他真的就是這?樣——長久地待在家裡,外面的一切都是另一個星球的事情。如果要說在家都做些什麼,那就是玩點小遊戲,或者畫畫——畫紅色的小花,綠色的葉子。
所?以他當然可以接受失明後很難獨自外出的事實,他就只是在自己的星球裡而已,和從前?一樣。
同時只要他繼續否定自己的感受,那麼苦悶也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