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小小一截血紅的念珠,垂著黑色的穗子,在白雪紛紛中很是顯眼。
再近一些,狐子七便能看到明先雪用木簪攏著的髮絲上,已掛了風吹來的雪,一點點的,綴在他烏雲般的黑髮間,漸次消融,浸出亮黑的水色來,星星點點的,煞是迷人。
轎子來到殿門前,緩緩下降。
明先雪便從廊下走出來迎接狐子七,寶書忙跟在背後,替明先雪打傘。
狐子七跳下轎輦,解下身上的外袍,攏到明先雪清癯的肩上。
明先雪雖然看著清瘦,但人卻很高大,狐子七的袍子罩在他身上短了一截。但似乎也足夠溫暖了,明先雪彎起嘴角:“小七回來了。”
狐子七握住明先雪的手,說:“怎麼這麼冷?”
寶書撐著傘在背後說:“還說呢!公子在這兒站了好久了,就等著你回來呢!我怎麼勸都是無用!”
狐子七笑笑,忙拉著明先雪入殿,又說:“你看你,這樣不顧惜身子,別說是我,就是寶書看著也是心疼的。”
寶書趨步上前替二人打起簾子,倒也沒有順著狐子七的話抱怨,反而笑道:“可見你們是如膠似漆。除了老方丈外,我還沒見過公子如此恭候一個人呢。”
狐子七本也是笑著的,聽了這話,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從前總覺得有什麼蹊蹺的疙瘩,瞬間在他心裡開啟了……
對啊!
明先雪對老方丈從來是發自內心的尊敬,禮數也是很備至的。
但前幾次,尾曦以“方丈”的身份來的時候,明先雪卻都沒有恭迎過他。
當時,狐子七隻當因為明先雪已經貴為王者,便不對他人虛禮。
甚至,上次明先雪索性坐在榻上和他說話,態度也比較敷衍。
狐子七也以為是明先雪累了,如今一想,竟然頭皮發麻。
狐子七嚥了咽:明先雪,該不會發現了什麼吧……
狐子七腦子急轉,立即抓住了更多的線索:自從喬松殿大陣被破後,明先雪總是拿著往生咒、大悲咒唸誦,似在超度悼念逝者。
狐子七隻當是接連國喪之故,現在想來,莫非明先雪是在為方丈誦經?
明先雪……早知道真正的方丈已經死了?
狐子七渾身一震。
這個想法讓狐子七四肢僵硬,腦子混沌。
他麻木地跟著明先雪回到靈氛閣裡,聞得那一陣雪中春信的香氣後,才稍稍回過神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內心的震驚和不安,重新整理思緒,心神定了下來之後,才把目光移向明先雪。
寶書沒有跟進內,內屋只有明先雪和狐子七二人。
卻見明先雪解下外袍,抖了抖上面的雪,轉頭看著狐子七微笑。
那微笑似飄雪一樣,輕盈美麗,但真落到臉上時,沒得叫人發冷。
明先雪似漫不經心地開口道:“小七今日去相國寺,可有什麼收穫?”
因著外面下雪,屋內點的炭爐燒得極旺,窗戶又閉得極嚴,滿屋悶著雪中春信的香氣,如一塊華麗的絲綢矇住狐子七的口鼻。
狐子七得到最精緻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