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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兄
景陽宮, 洋桃瞧著急得桃腮緋紅的蘇吟兒,忙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白蓮盞,將手上未乾的水漬擦在潔帕上, 想了想, 問清秋。
“我前幾日從府上帶來的箱籠,裝著夫人義兄回信的箱籠, 放哪了?”
清秋一時想不起,搖頭, 洋桃急了, “哎呀,就是紅木色那個, 有把金色的小鎖頭那個!”
都怪自個不好。
那天洋桃從安國君府回來, 夜已深,她打著哈欠想睡個早覺, 匆匆將箱籠交給清秋放著,後來也沒多問。這一晃好幾日了,若不是夫人問及, 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清秋細眉微蹙,片刻的思量後,快速走到西北角的梳妝櫃前, 從梳妝櫃左下方的櫃子裡,拿出一個小箱籠。
“是這個麼,洋桃?”
“對,就是它!”
總算是找到了。
洋桃把小箱籠抱到蘇吟兒跟前,吐了吐舌頭, 略有些不好意思, “夫人呀, 您找它做什麼?您的義兄還沒回信呢!”
夫人不曉得“義兄的回信”都是主子親手寫的。
四年來,夫人寫給義兄的信,滿滿當當的,全塞到了主子書房的抽屜裡,從未寄去過漠北。
一封也沒有。
蘇吟兒接過小箱籠,小箱籠沉甸甸的,壓得她踉蹌了一下,差點摔著,幸而被一旁的清秋扶住了。
小箱籠落在桌案上。
這是一個極其典雅的黃花梨箱籠,褐紅色,不大,四角磨得平整光滑,中間的紋理清晰可見,隱隱能看出匕首雕刻後的痕跡。
猶記得四年前的一個黃昏日落,蘇吟兒斜倚在半掩著竹簾的雕花窗前,對著庭院裡的臘梅花唉聲嘆氣。
彼時她剛隨著陸哥哥來到京城,人生地不熟,沒有旁的親人、沒有多餘的朋友,加之剛剛喪父,她的心情很是低落,日日幻想著漠北一望無垠的大草原,幻想著能與義兄見上一面。
墜著珍珠的簾幔被輕柔地掀開,陸滿庭抱著一個黃花梨箱籠走進。
——“莫哭了,吟兒的眼睛都腫了。吟兒可以給義兄寫信,我幫你稍給他。”
自此,陸哥哥送給她的黃花梨箱籠被她珍藏,裝著這些年義兄的回信,承載了她對親人的思念。
蘇吟兒從回憶裡抽出思緒,握緊了藏在寬大袖擺中的拜帖。
那拜帖是陸哥哥不慎落下的,上面有陸哥哥親手寫的字,不同於往常的字型,卻和她這些年收到的義兄的回信,一模一樣。
清秀的字型,起筆有神、轉折有力,絕非第二人能模仿的。
明明已經猜到了答案,她卻哆嗦著不敢看。
她抬眸,氤氳著濃濃水霧的眸子悽悽輕眨,笑得很是悽楚。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會兒。”
洋桃和清秋相視一眼,想問什麼卻什麼也沒問,留下蘇吟兒一個人在內殿。
那黃花梨箱籠上了鎖,鑰匙就躺在梳妝櫃正中間的抽屜裡。
蘇吟兒靜靜地立在梳妝櫃前,半晌沒有動過。
銅鏡裡,映出一張嬌好的芙蓉面,那不染是非的純稚美目不安地流轉,暈滿了痛楚。
她顫顫巍巍地開啟抽屜,又“哐當”一聲,急促地合上。
她難受地彎腰,大半個身子趴在梳妝鏡前,單薄的肩膀不住地顫抖。
她吸了吸酸澀的鼻頭,強迫自個直起身子,走到鋪著白色狐裘的大圓形床畔。
下午的陽光是刺眼的,從閉得嚴實的視窗照進來,灑在溫潤的玉枕上。
那繪著鴛鴦的雙人玉枕,還殘留著淡淡的荷葉香。
如蔥玉指撫上柔軟的狐裘、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