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掌櫃的抱著一個紅布蓋著的大託盤迴來了。
「二位請看,這些都是小店上好的髮簪。珍珠、翡翠、白玉、紫檀、珊瑚,都在這兒了。」託盤裡一共放著八根簪子,做工精良,沒有凡品。掌櫃的特地挑了最貴的幾支。
石曼生的視線在這些簪子上輕輕掃過,「不要玉的,不要木的,容易碎的……也不要。」
她曾經有過三根別人送她的簪子,一根玉的,碎了;一根瓷的,也碎了;還有一根木的,被柳木白收走了,也許早就扔了,畢竟那是梅子傾給她的簪子。
掌櫃眼中一亮,忙撿起了那隻珍珠簪子,「這位姑娘真有眼光,這隻簪子通體赤金,鑲著的這顆東珠更是佳品,而且很結實……」
正當掌櫃的準備滔滔不絕好好介紹一番時,石曼生忽然抬頭問道,「可有銀簪?」
「銀簪?」掌櫃的明顯愣了一下。
「嗯,銀簪,通體全銀的那種。」
掌櫃的面色明顯有了幾分不好看,銀簪可賣不到幾個錢,他可是連上等普洱都拿出來了啊。
柳木白見他神色,揮手示意了下阿丙,立時一張大額面值的銀票就放在了掌櫃的面前。
「麻煩把好的銀簪子都拿來瞧瞧。」
「是是是!」掌櫃的收了銀票,樂呵呵地退出了雅間。
不一會兒,就又端著兩個託盤走了進來,滿滿兩託盤的銀簪子,花樣各異。
「你幫我挑。」石曼生看向了柳木白,「你買的,你來挑。」
柳木白笑了笑,低頭看起了銀簪,「為何要銀的?」
「不惹眼。」
正在挑髮簪的柳大人似乎聽出了什麼不同意味,他抬頭看她,帶著幾分試探,「與我一道,你戴什麼都不會惹眼。無人敢說什麼。」
石曼生笑了一下,「銀的好,還能驗毒。」
這個解釋,他接受了。
「這支如何?」
一支半面蓮花式樣的簪子被柳木白挑了出來,那花紋和最早他送給石曼生的玉簪有幾分相似。
「好啊。」她從他手上接過,直接換下了頭上的木簪,「好看嗎?」戴上銀簪,石曼生稍稍偏了腦袋。
「好看。」
柳木白伸手牽住了她,不知為何,看到石曼生抬眼詢問自己的模樣,他莫名有些心慌。彷彿這個銀簪便是她同自己討要的最後一點紀念。
「等到了京城,那裡的簪子式樣更多,你還可以再挑一挑。」他狀似隨意地說道。
然而,這一次,石曼生沒有說好,只是看著他微微笑了一下,很平和的模樣。
所以……她還是根本就不想和他去京城。
柳木白壓下心底突然湧上的幾分戾氣,緊了緊她的手,笑得依舊溫潤雅緻,「既是挑好了,我們早些去那第一樓,那裡的說書先生聽說不錯。」
「好。」
又一個好,卻讓柳木白的心裡又沉了幾分——石曼生在粉飾太平。這一點毋庸置疑。
而她之所以要粉飾,無疑就是為了離開。
……
接下來的一天,吃飯、看戲,石曼生都淡淡笑著,也會和他說話,不吵不鬧。在旁人看來,正是一對甜蜜小情侶,一直牽著手,一直笑語晏晏。
可柳木白在她的眼中看不到一絲真摯,石曼生就像是戴了個會笑的面具,陪著他,順著他。
隨著外頭的天空因著落雨愈發昏暗,他的身上也漸漸有了幾分陰鬱。
……
吃過晚飯,轎子在瓢潑大雨中回到了驛站。
此時,天色已經全然黑了下來,厚重的烏雲遮去了所有月光星辰。驛站懸掛著的壁燈在大雨中幻成了散開的光點,朦朦朧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