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還好人?
石曼生心底冷笑,板著臉坐到了一旁的矮榻上頭。她好心好意把床讓給他,在旁人眼中怕是也理所當然了。這分明就是以貌取人。
胡大姐又挑了挑油燈,這才出去關了門,「二位好生歇息。」
胡大娘離開,整個屋子就剩下了石曼生和柳木白兩人。
如今有了兩處睡的地方,屋裡還暖和,他們沒必要再擠一處了。
石曼生走下榻,吹滅了油燈,而後往榻上一躺,拉了被子蓋上,「睡了。」
「嗯。」柳木白低低應了一聲。
將近一個月以來,這是石曼生第一次好生睡覺,有被子、有床,她幾乎是一沾枕頭就著了,甚至不知道柳木白是什麼時候睡下的。
等柳大人也睡到被子裡的時候,石曼生那處已經傳來了輕微的鼾聲。屋子外頭,胡大哥一家也睡了,整個院子都靜了下來。
不知道是晚上吃得太飽,還是一直由她拖著走並沒消耗什麼體力,柳木白此時的睡意並不濃,甚至還有幾分清醒。
仰躺在床上,柳木白靜靜聽著石曼生的呼吸,忽然覺得身子邊上有些空落落的。
這些日子在山上,為了取暖,他們二人都是一起蓋著大氅睡,每一個夜晚,她的呼吸都近在咫尺。如今突然分了開來,他似乎都有些不大習慣了。
暖暖的小屋,靜謐的小院。
他隱隱知道,這一夜將是兩人關係的分界線。成功逃離山林,可卻入了先前被他們刻意忽略的困境。在這最後的平和麵前,誰都沒有開口說破。
明天就去鎮子上了,很快就能聯絡到別人了。
柳木白睜眼看著頭頂的木樑,眉頭輕輕動了一下,心底湧上些許煩悶。石曼生救了自己,帶自己出了山洞,更是一路拖著自己走出山林,那她……接下來會如何對待自己?是扣著他做人質?還是……就此放了他?
不知為何,這兩個答案似乎都不能讓柳木白滿意。
真正的南詔中興畫卷怕是再難到手了,他的腿還廢了。這一次,是他失策,賠了夫人又折兵。不過,聖上那邊總算能交代,畢竟當初從百里宮後山的洞中拓下了畫卷的模樣。
側過臉,他平躺著看向一旁的矮榻。
石曼生睡覺時不大喜歡動,往往一個姿勢就能睡到天亮,她喜歡蜷起身子,而後就佔著小小一方位置自顧自睡著。此時的她側身縮在被子裡,頭髮鬆鬆紮在腦後。因她背對著自己,柳木白只能看到她耳後的一片肌膚,月光下,微微發著冷光。
看著她因呼吸些微起伏的身子,柳木白漸漸閉上了眼睛。
——明日,終究會來的。
吃過早食,胡大哥趕出了牛車,胡大姐拿來了洗淨烘乾的衣服,石曼生和柳木各自換好。
穿上自己衣服的瞬間,石曼生忽然覺得他們似乎瞬間回到了各自的角色。他是青州府的柳大人,她是百里宮的石曼生。
謝過胡大姐,他們二人有些沉默地坐上了胡大哥的牛車。
一路上,聽著胡大哥講解周邊的情況,石曼生有一茬沒一茬地問著。柳木白則一直側頭看著身邊風景,雙手攏在大氅下頭,一言不發。
「胡大哥,鎮上哪處能僱到馬車?」石曼生開口問道。
「馬車?老李頭那裡就有。」
「有馬車方便些。麻煩胡大哥,等會進了鎮子能把我們直接送到老李頭那處嗎?」她身上有些銀錢,這些日子一直都放在身上。
「沒問題!」
牛車走了約莫兩個時辰,繁華的城鎮出現在了面前。石曼生也漸漸沉默了下來,趕車的胡大哥並沒有注意到身後兩人怪異的氣氛。
老李頭的鋪子在鎮子東邊的一個小巷裡頭,在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