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人的長輩、朋友。
其實眼前的場景,阿海是熟悉的,幾天前,村裡的大家就是這樣突然圍住了村口門柱旁的他與何川。
他們謾罵、侮辱,最惡毒的話語彷彿都集中在了那一刻,阿海不願回想,但那些厭惡的目光在此時此刻重新落到了他的身上。
但現在,為他阻擋一切的屏障卻不在這裡……
“……阿海,我也不願意的,誰讓你……哎。”
耳鳴聲漸漸褪去,阿海眼神空洞,手臂被折在後面,側倒著躺在籠子裡,膝蓋被迫蜷縮抵住胸膛,關節隱隱作痛。
他能預感到自己今日的命運將會是什麼,但他心有不甘。
“是啊嬸子,早該提防這個髒東西,從小克死了爹媽的災星,沒人管教,也就咱們心好給口飯吃,誰知道居然學會勾引男人了。”
“沒皮燕的東西,跟男人在一起做那勞什子事,也不嫌惡心……誒!川兒媽,我不是說川兒啊,川兒都是被這浪蹄子引誘的!”
“可是……”被眾人擁簇在前方的川母看樣子還是遲疑,“這,好歹是條人命……”
“好了,你忘了,他可是要帶走你兒子的。”村長山叔走上前,他是這群人中穿著最體面的。
在山叔說完這句後,村民們便又叫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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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吶!這就是條妖精啊,還不知道身上帶不帶病,保不齊要害死川兒的,嬸子呦,你可不能一時犯糊塗啊!”
“田婆子,我……”川母還是躊躇著,但似乎已經被動搖了。
村民還在七嘴八舌的勸說,直到村長山叔抬了抬手,眾人才噤了聲,聽他講話。
“嬸子,他可是要蠱惑川子,帶他出去找人來分咱們村的油水啊。”
“咱們這個小漁村再來外人競爭,我們還有活路?”
聽到這兒,阿海心裡才明白,大抵是自己與川哥出村搬救兵的計劃被偷聽到了。
直至此刻,他才發出一聲嗤笑——事到如今,這群愚民居然還抱有這種膚淺的想法,利慾薰心……
嗓子因缺水而喑啞,但並不能掩住阿海語氣中的譏諷。
“海洋是寬宏的,也是睚眥必報的。眼見巨獸溫良就妄圖凌駕它?何其可笑!你們的所作所為終將惹怒海洋……”
鐵籠被隊伍前的少年猛踹一腳,整個翻了個圈,阿海被這一震盪打斷了話音。
“媽,對於這種勾引我哥的爛貨還說什麼?直接丟下去,他不是看不慣我們往海里丟東西?那就讓他自己下去啃乾淨好了!”
少年的年紀不大,話語中卻充滿了惡意,川母見此情形最終還是別過了頭,一副不忍直視的柔弱憐憫相,但總顯得虛偽。
無言相顧,無論是有心無力,亦或冷眼漠視,她終是沒再說一句。
噗通——水花濺起,也不過是一聲悶響,漣漪散盡,海面微波盪漾,深夜中寂靜。
阿海終歸於海洋中沉淪……
鐵籠之下被綁上了大石,阿海被鎖在鐵籠中拖著仰面下沉,他的眼神始終盯著海面。
起初,那裡還有星星點點的火光,最後只剩一片黑暗——今晚沒有星光……
肺中最後一絲氧氣抽離,隨著水中氣泡消散,腥鹹的海水湧入,意識逐漸歸於黑暗。
像是這片海水,是夜裡的海,也是被汙染的海……
阿海想,其實這樣也不錯,他救不了它,但他可以永遠的、陪著它。
只可惜,川哥大抵會傷心吧?川哥分明馬上就要帶他離開這裡了,但是他卻永遠被困在了這一方囚籠,淹沒在無邊海底的迷茫一隅。
‘川哥會不會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