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謊稱在醫署就職,實則是用藥吊著精神。
顧寒江用最好的藥材,把杜矜的命拖到了清嫵生產之後。
他也聽說了姑娘大血崩,全靠杜矜才能清醒過來。
許是心中卸下了擔子,杜矜從外府回來之後,雙腿肌肉便開始萎縮,正常行走時都會有些跛足,清嫵要照料女兒,不常隨裴慕辭進宮,偶爾覺得杜矜有異,這人也只是解釋說醫署的事情過於繁雜,他操心過度。
而杜矜真正垮下去,是裴慕辭帶著清嫵南下游玩後。
這毒並不是立馬發作,硬生生拖了三年,顧寒江眼見著他消瘦下去。
病重之際,他的意識早已混沌,眼前的空茫中似乎有許許多多飄動的人影。
每當他想要仔細看清時,只能看見遍地的血跡和族人的殘肢斷骸,久而久之,他便也不願意再睜眼看了。
顧寒江站在床邊乾著急,好幾次提筆想寫些什麼,視線落在桌上已經寫好的許多書信時,又放棄了。
那些書信疊了有整隻手臂那麼高,每封都是相同的筆跡,但是結尾的落款日期卻是不同。
杜矜託付他,每月往清嫵的住處寄一封。
“阿嫵的脾氣,不會各自逍遙,我不想成為她的拖累。”
阿嫵阿嫵,現在也只有說這兩個字時,才能激起杜矜的一點點反應。
顧寒江也不知今日是怎麼回事,心中就跟有什麼預感似的,惶恐得說不出話來。
平時伶牙俐齒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刻卻半蹲在床邊,努力抑住喉間的哽動,“可是裴元皙只是帶她出去散心,總有一日要回來的,到時候我拿什麼交代?”
杜矜笑笑,“顧軍師怎的做出這副樣子來?”
就像他快要嚥氣了一樣,分明他只是不堪折磨,想如往日那般睡一覺歇息片刻而已。
只是這一覺,或許時間比往日裡長一些。
“你別睡、別睡,我在說清嫵姑娘,我現在帶你去見她可好?”顧寒江察覺到自己的嘴皮控制不住的微顫,連忙拿手捂住雙唇,逼退快要湧出來的哭腔。
他還記得,在軍營裡第一次見著杜矜的時候,他住在最偏遠簡陋的軍帳裡,不卑不亢的坐在藤椅邊整理藥箱。
顧寒江那晚與他說了許多廢話,他十分有耐心的聽完之後,還能說出有幾分道理的話寬慰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