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陷入沉吟的人,林管家也不敢打擾,每次一提起先夫人,老爺總是這般模樣,其實不只是老爺,家裡頭這些老人哪一個不惦記先夫人呢?
“罷了,她早就已經不在了,現在說這個又有何用。”趙德海搖頭失笑,又說,“終歸是我這個當爹的沒用,一無爵位,二無盛寵,護不住阿彘一輩子。”
感情這一位要有爵位的話,真幹得出來讓兒子吃喝玩樂當一輩子紈絝的事情。
林管家看了一眼他的臉色,試探著說道:“老爺,小的多嘴一句,咱家大少爺聰明伶俐,如今又肯好好讀書,將來定然前程無量。”
趙德海失笑:“他才讀了幾日書,你們一個個便這麼誇他。”
林管家笑道:“就算小的眼光不行,難道曾先生的話也有假不成?他老人家不也是因為看好少爺,才又讓他重歸門下的嗎?”
“這倒也是。”趙德海想起這事兒也鬆了口氣,“之前曾先生不鬆口,我這心底也沉甸甸的,如今總算是放下了一顆心。”
說完忍不住誇了一句自家兒子:“別的不提,阿彘這孩子從小便有幾分小聰明。”
林管家頓時順杆誇:“可不是嗎,大少爺抓鬮的時候可一把抓住了聖賢書,天生就是個讀書的料子。”
趙德海贊同的點了點頭:“也是,就是開竅晚了一些。”
這一主一僕站在月色之下,一個敢誇,一個敢接,說來說去簡直是要把自家兒子自家大少爺誇成天上文曲星下凡了。
這兩位也是選擇性忘記了趙景煥頑劣的那九年,不是九天,是整整九年。
從被兒子的一句話感動的抹眼淚,到被管家奉承的喜氣洋洋,趙德海只用了幾步的時間。
見他心情極好的模樣,林管家才鼓起勇氣說了一句:“老爺,那咱們現在回哪兒?”
趙德海的腳步一頓,隨後就直接往前院走了:“去書房吧,夜色已晚,也不好打攪夫人。”
林管家默默的嘆了口氣,暗道夫人定然是盼著您打攪,結果您倒好十天半月都不去一次,卻有空過來盯著大少爺寫字,也怪不得夫人對大少爺這般妒忌。
趙景煥躺在被窩裡,心底卻依舊暖洋洋的,嘴角的弧度都沒下去。
珍珠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方才趙老爺在的時候,這丫鬟就跟隱形人似的,這會兒趙老爺走了,她倒是出來了:“少爺,枕頭。”
趙景煥接過去枕著,猛地問道:“就是我剛用來坐的那個?”
“就是那個,這可是少爺睡習慣的枕頭,換了枕頭您睡不安穩。”珍珠貼心的說。
趙景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明天給我換個新的,我不挑。”
“那好吧。”珍珠答應下來,心底卻對這話的真實性存疑。
趙景煥側過頭嗅了嗅,枕頭當然也沒什麼味道,他覺得彆扭都是心理作用,實際上腦袋枕在上面不要舒服。
“算了,不必換了。”趙景煥又說道。
珍珠笑盈盈的點頭應是,似乎對這個早有預料。
趙景煥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他也是剛剛想起來這枕頭意義不凡。
趙景煥小的時候身體不好,時常生病,後來趙老夫人不知道從哪兒聽來一個偏方,說捻一顆酸棗仁就唸一句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最後將所有的酸棗仁做成枕頭,讓孩子枕著就能長命百歲。
不知道是酸棗仁有特殊的功效,還是封建迷信起了作用,自從用上了這個枕頭,趙景煥的身體便一日日好了起來。
如今這枕面都換了幾遍,枕芯卻一直是那些酸棗仁,每年趙老夫人會再念一些出來往裡頭添,這份心意可謂深厚。
趙景煥微微嘆了口氣,躺在枕頭上鼻尖似乎還能聞到香氣,帶著老人家的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