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就是盛放香料的瓶瓶罐罐、小匣子,也要找適合的店家或是作坊。
外院的劉全聽說之後,徑自來找蔣徽:“這類事情,您交給小的不就得了?我所知的門路,怎麼也比郭媽媽多。公子眼下又沒事差遣,我真是百無聊賴的。”
蔣徽接受了他的好意,“那就辛苦你了。不用急,天熱起來之前定下來就好。”
劉全笑著稱是而去。
蔣徽又對郭媽媽道:“你到街上轉轉,看看有沒有適合的鋪面。不需講究地段,香露、香料之類的東西,只有喜好的人才會添置。只要不是太偏僻就好。”
郭媽媽會意,笑吟吟出門。
蔣徽去了書房,鋪開紙張,用心描繪想要的鋪子裡的陳設。這些她不會買現成的,等到鋪面定下來,陳設的尺寸也就能確定,到時候再請專人打造——她以前為葉先生張羅著做了不少傢什,自己就有相熟的巧匠。
林林總總的,都不是朝夕之間能定下來的事,她也真不著急,每日手邊有事做就好。
而且,就算著急也不成——幾幅寄放在鋪子裡的畫,不可能當即賣出去,老闆總要矜持一番,等客人把價錢抬高到他滿意的時候才會出手,如此,他能分到更多的利錢。
這種與生意人打交道的方式,不知道別人,她很喜歡。省心,雙贏,誰也不欠誰人情。
至於修衡哥給的銀錢,她已經放到了自己那個一直上鎖的小箱子裡。等以後有了自己覺得可以信任的銀號,便存進去。
哥哥照顧自己是一回事,自己照常度日是另一回事。
說起來,銀錢方面,她一直算是得過且過的人。手裡銀錢多,便多花,過得奢侈一些;手裡銀錢少,便少花,幾百文錢過一個月的時候也不少。
初離京的時候,她手裡有幾千兩銀子——換了平頭百姓,三代人都衣食無憂了,但是,她不到三個月就花完了。
並不著急,置辦了行頭,行至何處,走街串巷,給人算命看風水。
這事兒,在知道她經歷的人看來,大概都要啼笑皆非——自己年幼時就被算命的人坑過,因此有過最艱難的歲月,自己長大之後,不論做什麼,都不該染指那個行當。
或許只是置氣。跟這世道置氣,跟過往置氣,更與自己置氣。
歸根結底,她是透過易經八卦奇門遁甲做那個行當,不同於那些江湖騙子。
那時候,她也真是打心底不想讓自己活得舒坦、順心。
遇到八字很好的,她避免人因此忘乎所以,強調存在的隱患;遇到八字不好確實命中帶煞的,便在強調益處之後,說服其人所在的門第化解。
化解的法子,其實是萬變不離其宗:合。
這是叔父嬸嬸無言地告知她的道理。
人心合,己心平和,再有親友相助,只要不是真正的天煞孤星的命格,運道都可以化解。
人不能勝天之時,大多是天災;至於人禍,要看的終究是人心。
她是太明白,外人給予的冷漠、輕蔑有多傷人;外人給予的扶持、照拂又有多溫暖——那溫暖,是讓她受益終生的。
她自己的路,清清楚楚地擺在那兒,是自己選擇的,無話可說,但若能幫一些人改變運道,便知足了。如此,形同於給幼年的自己討還了一份公道。
就是在那段日子之中,一次次觀望到後效頗佳之後,她慢慢地平靜下來。
心結逐步開啟了,釋然了,放下了,她才開始涉足別的行當。
有一度,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在或老死在江南,死在與董飛卿重逢的地方。
江南,她喜歡麼?
不。
她生長於京城,習慣亦喜歡北方四季分明的氣候。煙雨柔婉的景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