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宗仁的聲音在擂臺另一側響起,「姐姐,你有什麼發現嗎?」
他的眼神清澈,專注的看著曲昭。
曲昭聞言頓住,思緒回神,她故作鎮靜地垂眼一掃,她指著釘住屍體的四根粗鐵釘,「這四根粗鐵釘釘住屍體的角度,是筆直的。而屍體滲出的血很少,都是沿著鐵釘鑿穿的肉洞邊沿滲出來的。邊上的木板除了沾染血跡外,完好無損。」
曲昭一手掌心攤平朝上,一手握成拳砸在上面,給宗仁做示範,「如果我用鐵錘敲鐵釘,砸歪了,就會砸在屍體的肉上,或者是相鄰的木板上。如果砸在屍體的肉上,屍體的傷口就不會恰好是粗鐵釘嵌進去的肉洞那麼大,粗鐵釘的附近會有其它血肉模糊的傷口,這些傷口是裸露的,會一直滲血。如果砸在相鄰的木板上,這個厚度的木板承受不了那麼大的力度,就會出現裂痕。」
曲昭舔了舔嘴皮子,繼續說道,「所以兇手力氣非常大,並且是做過鐵匠相關的工種,技藝了得,才能用鐵錘一擊就鑿穿了人骨,筆直的把粗鐵釘嵌進了屍體背後的木板裡。」
曲昭站在蔡明志的屍體旁,蹙眉搖了搖頭,「只是我不清楚,兇手為什麼要在蔡明志死後,把他釘在擂臺裡面——
以兇手的力量,處理屍體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若是兇手不想被抓,可以把屍體埋進土裡,剁了餵狗,切塊煮熟扔掉,用石頭沉進糞坑裡每一種做法都可以在很長的時間裡避免屍體被找到,就算後來找到了,也難以根據面部全非的屍體辨別是誰。但是兇手沒有這麼做,他選擇把屍體放在四合院裡,不過幾天,人們就會尋著屍臭發現屍體。能而不做,這很奇怪,不是嗎?」
四合院裡,原本探了只耳朵在聽案情分析計程車官們,眼神漸漸匯聚在她曲昭手裡握著的那把黑劍上,再看她說起處理屍體的方法神色自若,遊刃有餘的模樣,她顯然做過這種事。恰逢院牆外響起更夫敲鐘的聲音,鼓槌擊打在銅鑼上,一聲,兩聲,三聲,是傳說裡陰氣最重的三更天時。而後更是颳起了一陣寒風。這也太可怕了
士官們渾身都抖了抖,他們雙手抱住自己,害怕的躲到了宗仁的身後,紛紛奉承道,「深秋夜裡太冷了,只有靠近宗大人,才能夠感覺到人間的溫暖。」
宗仁:「」
宗仁眼眸平靜,淡淡地瞥了眼身後計程車官們。
士官們驀地就都安靜了,大夥有些無措,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
宗仁抿著嘴,這些年,他一直關注著曲昭,他知道她打過的每一場仗,從士兵到將軍,她雙手沾滿血,殺過無數人,可是宗仁只想把她當作英雄,讚美她的功勳,並不想害怕她。
曲昭全程不明所以,塞北的冬日就算颳起暴風雪,她也是要去行軍的,因此她並不覺得此時有多冷。
宗仁走到曲昭身後,推著她的肩膀往四合院外走,說話時口嘴裡撥出淡淡的白霧,「姐姐,我也有點冷。搜查完畢,我們該啟程回大理寺了。」
曲昭抬手碰了碰宗仁泛涼的手背,想到宗仁以前那副孱弱的身子骨,曲昭不疑有他,加快了腳程,撩開車馬的簾布,勁腿一邁就坐了進去。
宗仁不像來時那般坐在曲昭的對面,這回他理直氣壯的坐在曲昭的身旁,「靠近點坐著,我覺得會暖和一點。」
曲昭瞥了宗仁一眼,倒是默許了,她脫下自己的外裳往宗仁身上一蓋,嫌棄道,「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嬌氣啊。」
宗仁垂眸看著自己身上的錦袍,裡面全是曲昭的味道,他勾了勾嘴角,認真道,「我是比較脆弱的,需要人呵護。」
曲昭:「」
簾布外,車夫阿肆抓著馬鞭的手都抖了兩抖,在心裡咆哮:宗仁嬌氣個鬼!他在大理寺可以一挑十,姐姐你被騙了!
回程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