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紅姐就抓到了這一點,她做好了準備,提前解開繩索,然後開始喊。”
“秀紅姐同他說我看著身體不好,面黃肌瘦的,若是死在這裡,不是賣不出好價,大概是怕我真的死在那小屋裡,那賊人到底不耐煩送進來一塊饃,直接塞進我嘴裡。”
“他這次進來是突然之舉,忘記關好房門,也就是在此刻,早就準備好的秀紅姐從床上掙扎起來,用從隔間裡尋到的木棍刺入賊人的腿上。”
“賊人腿上受傷,顯得非常憤怒,我眼睜睜看著他從袖中掏出一把刀,直接刺入秀紅姐的後背。”
“那血濺了我一臉。”
“當時我已經嚇傻了,我想去救秀紅姐,秀紅姐卻死死抱著他的腿,讓我聽話趕緊跑,我就那麼傻兮兮跑了出來,沒頭沒腦往前衝。”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家,回去之後我就病倒了,一直昏睡了三日才勉強醒來,”杏花嬸臉上的淚再度滑落,“但我醒來之後,又險些小產,一直昏昏沉沉,待到我終於能說話,已經過去十日了。”
“可到那時,一切都結束了。”
杏花嬸說的結束,大抵就是當年兩樁殺人案的結束。
杏花嬸道:“秀紅姐當時千叮嚀萬囑咐,不想讓我把實情告訴我男人,怕我帶著孩子被休棄,可我回去便病了,還險些小產無法走動,我便只能同我男人說,我得找到秀紅姐,把她救出來。”
“我男人聽後都嚇哭了,只說謝天謝地我能活著回來,這也是我沒想到的,”杏花嬸道,“我便讓他去官府報案,我想救出秀紅姐,不能讓秀紅姐因我而死。”
“我男人立即就去了,只是沒過半日便回來,他同我說他還沒來得及報案,就看到官府的公案上貼著告示,上面要尋的是兩個陌生女子,我男人當時便明白,救我的秀紅姐已經不在人世。”
“我被關的那一日一直渾渾噩噩,逃出來後連自己怎麼回的家都不知,醒來之後也只記得是個抱著孩子的年輕男子,什麼模樣都不太記得,若去報案,我也什麼都說不出來。”
說到這裡,杏花嬸終於痛哭失聲,那哭聲裡滿滿都是愧疚和懊悔。
“當時我男人說,他不怕被人說,被人戳脊梁骨,被人暗地裡嘲諷,但他怕我們的孩子被人說是野種,一輩子都活在這種折磨之中,”杏花嬸哭得嗚嗚咽咽,“我們都太自私了,太自私了,為了自己,我最終沒有報案,把這件事永遠埋進了心底。”
“這十四年來我沒有一日不心驚膽戰,生怕再聽到什麼花妖殺人的惡事,我努力幫助每個需要幫助的人,就像當年秀紅姐救了我一樣,十四年都過去了,那個殺人魔再也沒出現,我以為他不會再出現了,誰知……”
“他殺了小珍。”
杏花嬸咬牙嘶吼著,她滿臉都是淚痕,眼睛紅得如同地獄來的惡鬼,目光裡只剩下單純的恨。
“他為什麼不能去死?為什麼死的不是他?小珍那麼好,秀紅姐那麼好,為什麼就要那麼痛苦地死去。”
她吼完這一聲,便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她的哭聲是那麼悲傷而怨恨,讓鐵石心腸的錦衣衛們都不由有些動容。
待她哭到幾乎要抽搐過去,姜令窈才起身來到她面前,她微微彎下腰,直接用帕子幫她擦乾臉上的淚。
“嬸子,你能把這些說出來,實在令人敬佩,”姜令窈柔聲安慰,“對於一個女人,一個母親而言,要說出這些,可能就要承擔數不清的罵名,自己的孩子可能都會生活在陰影裡,但嬸子你還是說了。”
“你沒有隱瞞任何事,原原本本把當年的故事告訴了我們,給了我們對於兇手的最完整的線索。”
“我很感謝你,我想那些死者也會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