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聲漸漸逼近,然後門被敲響了。
是很有禮貌的問詢,敲了三下後就靜了下來。
廖頌盯向了門口,思考著會是誰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找到這裡,而他沒有想太久就猜到了答案,然後走過去開了門,神色平靜的低聲問。
你怎麼會過來?
立在外面的沈淇然神色難掩疲倦,但看到他後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背脊都微微放鬆了下來,簡短的回答說。
葉望好像查到這裡的地址了,我怕他會對你們不利。
廖頌偏身讓他走進去後警惕的看了一眼外面才關上門,聞言轉過身看著他,臉色微變,下顎的線條繃緊了一瞬又鬆開了。
他扯出了一個漫不經心的笑意,答非所問。
我記得你不是正在升職的關鍵時期嗎?居然在這個時候離開軍隊,你是連馬上到手的上將職位都不要了?
沈淇然驀然停下了腳步,但他並不是因為廖頌看似隨意的問話,而是在察覺到房子裡的異樣後猛然明白了什麼。
沈淇然微微側了一下臉,目光盯向了臥室半掩的門,在昏暗的光線裡看清楚了床上隆起的弧度。
短暫的寂靜裡,李飛舟在睡夢中依然並不安穩的呼吸聲猶如貼在耳邊似的。
廖頌越過他走過去,無聲的關住了臥室的門,然後轉身看著他,幾秒後低聲開口。
去陽臺吧。
在拜託廖頌照顧李飛舟的時候其實沈淇然想到過他們之間可能會發生的情況,所以眼下並不感到意外,只是在關上陽臺的門後又瞥了一眼臥室,才面無表情的說。
廖頌,你快要結婚了。
廖頌從口袋裡摸出來最後一個泡泡糖,但是沒有拆開,只是在兩隻手的指節之間來回打轉。
他英俊近乎多情的面容在清晨朦朧的日光下猶如夢境裡的情人似的,能引得無數oga心甘情願的跌進去。
他的目光也向來都是輕飄飄的,宛如湖面上的水痕,至多隻會起一點點的波瀾,卻並不會引起湖面下的無聲洶湧。
可如今他的目光沉甸甸的,像是裝滿了什麼東西。
他沉默了幾秒,然後才開口說。
他失憶了。
說完後沒有顧渾身一震的沈淇然,他自顧自的繼續說。
他的記憶只到了沈甫那一部分,完全忘記了我們,所以這次我想和他好好相處,想讓他過得開心一點,但是昨天發生了一點意外。
說到意外時廖頌頓了頓,神色也好像被重重烏雲壓覆住似的。
這讓沈淇然無端感到一股令人不安的窒息感,好像即將會有他承受不住的狂風暴雨落下來。
廖頌看向他,然後笑了一下。
只是這笑和以往的都不一樣,無力又蒼涼,只一瞬就迅速的衰落了下去,隨即神色逐漸爬上了龜裂的灰敗。
沈淇然的臉上血色全無,猶如最堅硬的一根骨頭被狠狠打碎了似的,他愴然的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扶住了牆壁,額前的碎髮遮住了他的眼眸。
他的嘴唇在顫抖著,卻說不出來一個字。
廖頌昨天已經經歷過這種錐心刻骨的疼痛了,因而移開了目光,緩慢的說。
我不知道他醒來後怎麼樣,但我不會結婚的,我無法再欺騙自己了。
話語落進空中後就融化了,他們都沒有再說話,被拉扯的無比漫長的沉默彷彿長出了冰渣子,刺的心口發寒,如墜冰窖。
咔噠一聲極其輕微的響聲讓兩個人都立刻透過透明的推拉門看了過去,只見臥室的門縫越來越大,然後李飛舟無聲的走了出來。
看起來他是剛醒過來,頭髮都有一撮翹了起來,臉色蒼白又憔悴。
但神色卻警惕的如同含著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