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怡聽了最會適可而止的阿桑婆那微駁之語,怔了一下,連筆都停了,一會她輕點了下頭,道,“也是,像棠姐姐,自小就與我好。”
她這棠堂姐,沒有太多心思,便容易被人利用,可人是好的。
“桑婆,你去與棠姐姐身邊的婆子說幾句話,提點一下,以後就別往祖母面前冒話頭了。”阿桑婆的話還是讓長怡停了一手,打算拉她那位堂姐一把。
棠堂姐是八伯公的孫女,八伯公與祖父感情最好,祖母難免對其偏愛一些,遂也就養成了她那些個堂姐妹總是讓棠堂姐在祖父祖母面前進言的習慣,久而久之,在長輩面前說得上話棠堂姐也難免在眾姐妹們有些以領頭人自居。
棠堂姐不是太傻,懂得見勢不對就撇清自己,可她太喜歡出頭,不知有些事過於嚴重了,她就算未親手做那事,也是撇不清楚。
“是。”得了長怡的話,阿桑婆欣慰一笑。
長怡笑看了她一眼,揮退了紫葉,讓她下去才重新提筆,嘴間道,“娘走時,可是不放心我?”
阿桑婆年老,是不太好跟著隨身侍候了,但看她這兩日在府中的團團轉,也知母親是囑了她幫她看家。
小姐語氣輕鬆,阿桑婆不減恭敬,道,“夫人不是不放心,而是想讓你再經點事,再明白些道理。”
長怡“嗯”了一聲,未再語,等寫完手中這張,擱筆問沒走的桑婆,“什麼道理?”
“小姐,現在你身邊的人換了你喜歡的,你覺著往後你身邊這日子是不是太平了?”
“哪能。”長怡笑。
大丫環身邊還有小丫環,小丫環外頭還有院子外的丫環,人來人往皆會有事發生。
“小姐心裡是有數的,”阿桑婆點頭,與她道,“你看,不管上頭的人怎麼變,下頭的人打的主意都是一樣的,千百年來都一樣。”
“是,都一樣。”長怡甩了甩手,呵呵笑了幾聲。
當官老爺的都免不了攀龍附風,當下人的也會為多得主子歡心,得些對人喝三道四,能多得些銀錢的權力無所不用其極。
誰人活著都為出人頭地,無可垢病。
所以,她只要還是狄家最受寵的小女兒,她身邊的麻煩斷然少不了。
“我知道了,”長怡微微一笑,在重新提筆前對阿桑婆溫和地道,“我會好好用紫葉她們的,新人雖新,但換得再勤,也未必如養得好的舊人好,桑婆放心,平常若有那閒時,還請多帶帶紫葉她們。”
她是聽出來了,母親是讓她好好養些看得中意的人在身邊,那些能長久呆在身邊的人,才是能留得最久的。
就像桂花姨與阿桑婆之於母親,她們是忠僕,更是看著母親一路走過來,陪伴她一生的親人,可說是良僕,有時,甚於摯友。
如此,才有阿桑婆今日對她的這般盡心教導。
看她瞬間了悟,阿桑婆欣然一笑,這才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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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狄長倚那邊來人請長怡過去,堂兄受傷,長怡也是要過去瞧一眼的。
剛進長春園的門,後面有了丫環在喊人的聲音,不一會,狄圓也到了。
見到長怡,狄圓輕盈地一福,笑道,“我哥哥總算把妹妹盼來看他來了,難得你來找他一次。”
長怡笑看著堂姐親熱地挽上她的手,嘴裡道,“這可是外院,我可不敢多來,聽姐姐這口氣,長倚哥哥傷可是好了不少了?”
“本就不重,就是當時流了好多血,妹妹不知,當時我一聽下人的報,差點急昏過去。”狄圓說到這,後怕地拍了拍胸口。
長怡比她高一個頭,得低下頭去才能看清楚她的表情,見堂姐一臉真心實意的後怕,她訝道,“流了好多血?這打得有多重?是如何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