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柺棍其實挺重的,也有輕的,她不喜歡就是了。不過她這麼多年下來,承重能力倒是跟上了,倒不像普通人那樣右手力氣大些。
男人喲了一聲,就你現在,還想再跟我來個魚死網破?
孔一棠盯著他,魚死網破?就憑你?
也配?!
她在應昭面前那副羞澀無處安放的樣子現在遍尋不見,整個人像是籠罩了一份刻骨的什麼情緒,說話的口氣都像特別硬,又嘲諷又刻薄。
男人穿著一件運動服,運動服拉鍊拉到頂,看上去也不像是會來這裡的人,他嘴上還有青色的胡茬,他看著這個小個子,想到多年前這個女的磕破啤酒瓶那個狠勁,覺得對方還是一點也沒變。
他嘁了一聲,把夾在耳後的煙塞到嘴裡,兀自用打火機點燃了。
這句話不是我的話麼?
我不配?我是不配,但我再不配,我斷你一條腿我還是活的好好的,你家老爺子能讓我去死麼?
他的聲音很粗,對孔一棠來卻像針,把她身體裡痊癒多年的針孔又給扎出來了,她一瞬間覺得很冷,一瞬間又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
畢竟這一天她也想過。
在男人轉頭的時候她抄起洗手檯上的多肉就朝對方後腦勺砸去。
管他犯法不犯法,管什麼文明不文明,操,管你去死。
咚的一聲。
男人捂著腦袋轉過來,他也火了,煙一扔,鞋底碾了碾,你個臭娘們,你特麼是想變成殘廢是吧?
孔一棠的眼神這麼多年也沒邊,當年也是這樣,她被人捂著嘴託到了髒臭的小巷,被丟到地上揍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盯著這個人。
真爽,媽的。
當初就應該多劃花這張臉。
要不是沒力氣了。
男人撲過來,如果柴穎在場,一定會發現她這個老同學用打架真是別具一格,跟一個男人打居然還能不落下風。
最後四個字有待考察。
因為有人來了。
上完廁所的年輕姑娘出來瞧見一個滿臉血的男人正抓著一個疑似殘疾人的女人要下手,尖叫瞬間跟勁爆似的,不動腦子地喊出了殺人了。
剛才孔一棠扔多肉的時候都沒見有人,這會兒保安都來了,幾個人合夥才按住這個男人。
棠總笑得有點開心,雖然她也沒好大哪裡去,剛在裡頭悄咪梳過的頭髮又亂七八糟。
應昭正好這個時候過來,她先是愣了一下,再看到站在一邊還盯著那個被按住的男人的孔一棠,馬上走了過去。
怎麼了這是?
那個男人還在吼:操,孔一棠你他媽可以,你有本事再讓你家老頭送我吃牢飯啊?
男人看上去挺壯,餐廳工作人員本來是要報警的,最後一個穿著西裝褲的男人走了過來,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哥這個人脾氣爆的很,實在是不好意思,那個小姐我也認識,所以……
孔一棠:誰認識啊,你有病啊。
她說得不響,但也不輕,陰陽怪氣地,惹人注意得很。
聶齊你有本事再過來打啊,喏,這條腿,現在好的,你現在過來,看是你殘廢還是我殘廢,孔一棠也顧不上應昭在邊上了,她穿著黑色的套頭衛衣,左胸側邊是一條英文的長鏈,下身是一條闊腿牛仔褲,看著特別顯小,偏偏這種學生樣的裝扮現在卻給她添不了任何暖意,反而整個人被陰霾籠罩著,應昭能感覺到她整個人都繃著,另一隻手握著拳頭,儘管講的話特別輕巧——
反正現在我們哪個不殘廢。
那個叫聶齊的男人左眼雖然能看到,但也是時常清晰時常模糊,所以這些年他的脾氣反而越發地爆。
孔一棠你這個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