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劫殺,在不能夠出言提醒的前提下,她要如何幫助閻溫躲過這一劫?
十九閉著眼睛靠在車壁上,全神貫注的想著破解的辦法。
“大人,莊林寺中三十八人,已盡數生擒。”馬車外,傳來侍衛統領的聲音。
閻溫聞言頓了一下,掃了閉著眼睛眼珠卻亂轉的十九一眼,沉聲道:“回宮。”
馬車調轉車頭,隆隆的朝著山下行駛,速度相較來時要快上很多。
車廂裡頭十分的顛簸,十九挪到了一個角落,雙手撐著車壁,心中已經燒起了燎原大火,燒的她五臟俱焚。
她回憶著夢中的場景,若是要埋伏射箭,必須得是在樹林之中才好遮掩。所以截殺,就在他們下西山之前。
車輪每朝山下滾一圈,十九的心就如同山路的泥土一般,被壓出一道深深的轍印。
她甚至想著,若不然,就將真相告訴閻溫,就說她能夠預知危險……
可十九轉念又一想,即便她他此刻真的將實話告訴閻溫,且不論閻溫今後還會不會要一個有妖異能力的傀儡,也不去想她事後會得到什麼下場,就單單按照閻溫的性格,根本不會相信她空口白牙說出的話。
十九睜開眼看向閻溫,眼底盡是焦慮和恐懼,她費了好大勁,才到閻溫的身邊,她自出生到現在,為了自己只向賊老天求這一個人,為何就不能讓她安安穩穩的得到!
閻溫也坐在一個角落,雙手撐著車壁,正閉著眼睛。
馬車跑得飛快,車廂之只有車輪滾動的隆隆響聲,突然間,一聲細微的,尖銳的箭頭扎進木板中的鈍響,摻雜進這隆隆的車輪聲中。
十九登時渾身一凜。
緊接著,馬車劇烈的顛簸,十九沒能夠撐住車壁,整個人朝前翻滾,好在她眼疾手快,在砸向閻溫之前,抓住了固定在馬車上的小案。
然而小案底部兩根鐵釘,在這巨大的拖力之下,吱嘎一聲從木板中抽了出來。
轅馬嘶鳴著高高揚起前蹄,而後重重落下,十九抓著小案,在閻溫驚恐的視線中,劈頭蓋臉的朝著他砸了下去。
是真真正正的劈頭蓋臉,十九砸到閻溫的胸口,而小案的桌板,不偏不倚,砸在閻溫的頭讓。
馬車驟然停下,密集的箭矢,自四面八方劈空而來,釘在馬車上。
噩夢與現實重合——
十九將小案扔掉,急忙伸手接住閻溫軟倒的身體,在他的脖頸和鼻息處探了探,確認他只是昏厥,這才稍稍的放下心。
馬匹的嘶鳴和廝殺聲從馬車外傳來,十九用手擦掉閻溫頭頂的一點血跡,發白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袍,整個人顫抖得如同風中飄墜的落葉。
外面的聲音漸漸與夢境中的聲音重合,十九將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來,伸手緊緊攬住閻溫的脖子,眼淚滾滾而下。
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因為很快就會有提著長劍的男人闖進來。
十九顫抖著手,將馬車的車窗推開一個縫隙,朝著外面看去。
轅馬被人群的廝殺驚的一直不安的轉動,十九順著馬匹轉動的方向,迅速觀察著四周的地形。
一支箭矢不知怎麼刁鑽的刺破了馬車小窗上的糊紙,險險的貼著十九的臉頰邊上劃過,釘在了她身後的車壁上。
十九整個人瑟縮了一下,立刻關上了小窗戶。
耳垂被箭頭破開,滴滴嗒嗒的血順在她麻色的衣袍上開了朵朵血花。
十九卻顧不得伸手去摸一下,回身捧起閻溫的臉,一寸寸的,深深的看過,似是要將他刻在眼中一般。
她生來低賤如泥,一生自覺做得最好的兩件事,一是擁有了預知的能力,不至於讓阿孃日日夜夜操心她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