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道很輕,落在謝鏡辭身上,卻激起一片戰慄的酥麻。她抬了眼正要出聲,卻見到一雙通紅的眼瞳。
裴渡定定看著她,鳳眼是綿軟的、微微上挑的弧度,瞳仁漆黑,卻在此刻映了水色,盪開桃花般的淺紅。
他喉頭微動,嗓音發啞:“謝小姐。”
這聲音近乎於沉喃,尾音下壓,撩得她心口一沉。
手腕被繼續下壓,少年人欺身向前。
他又低低道了一遍:“……謝小姐。”
這聲音像蠱,謝鏡辭只覺得耳朵快要化開。
木香越來越近,裴渡覆上她的唇。
這個動作不似親吻,更像是淺啄,幾乎沒有任何力道,自她唇珠向下,來到微抿的嘴角,緊繃的下巴,以及白皙纖細的側頸,像是最為虔誠的信徒。
他一點點將她抱緊,指尖輕顫,勾勒出她脊背的輪廓,彷彿為了確認一切並非幻象。
“對不起……我從來都不知道。”
這一切都來得猝不及防。
在許許多多孑然一身的日與夜裡,裴渡都是將她看作唯一的信念,一步步往上爬。謝小姐能答應同他訂婚,便已是難以想象的喜事,今日所見的一幕幕景象,如同團團簇簇爆開的蜜糖。
他被衝撞得不知所措,只覺眼眶酸澀發燙。
這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奔赴。
當他竭力向謝小姐靠近的時候,她也在不為人知地、默默然注視著他。
在以往,裴渡甚至不敢做出這樣的假想。
心緒如潮之後,便是情難自禁。
“謝小姐。”
喑啞的少年音繾綣在頸窩,裴渡下巴蹭在她肩頭,帶來微弱的癢,以及一滴滾燙的水珠:“……我像在做夢。”
第七十四章 (至於謝鏡辭與裴渡,註定死)
散落的神識凝成光團, 被謝鏡辭握在手中。
淡金色光暈自指尖緩緩溢位,沒有溫度,只透著薄薄一層觸感, 讓她不敢用力攥緊。
事實上, 謝鏡辭身體裡也不剩下什麼力氣。
方才在與憶靈的一戰中, 她與裴渡都盡了全力。識海里尖銳的疼痛若隱若現, 然而在劇痛之外,佔據了全部感官的, 是心緒洶湧如潮。
被迫親眼見到自己黑歷史, 這種事已經足夠叫人面紅耳赤。
而比這件事更加羞恥的,是她身邊還站著黑歷史裡的另一名當事人。
她以後再也沒辦法對著裴渡耀武揚威了。
每當他見到她,一定都會想起那副小豬拱食的模樣。
謝鏡辭渾身如同被火燒,羞赧之餘,卻也感到了無與倫比的慶幸與歡欣。
當初在歸元仙府見到裴渡的回憶, 她看著男孩跪在那座無人問津的破敗廟宇失聲痛哭,卻只能乾巴巴立在原地, 連抱一抱他都做不到。
那時的謝鏡辭除卻心疼, 更多是難以言說的懊惱與自責。
原來有人那樣在意著她,她卻只把裴渡當作可有可無的陌生人,搜尋腦海中的所有記憶,都找不出幾道他的影子。
如果早一點發現就好了。
他的付出太多太多, 她卻連朝著裴渡笑一笑都做不到。在裴家那十年,孤獨的少年沒有朋友,沒有自由,連為人的尊嚴也被一併剝奪, 所擁有的唯有滿腔溫柔與奢望。
直到被偷走的記憶徐徐展開,她才終於知曉, 裴渡並非一個人在努力。
在無數個孑然的孤獨日夜裡,都有一道影子悄悄陪在他身側。他不是沒有誰在意的怪小孩,被他放在心上的姑娘,也在把他視為無可取代的、重要的人。
他一直在被靜悄悄地喜歡,所有付出都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