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想到喬琰今年年僅二十三歲,還剛在劉揚等人的伏擊之中殺了個進出,這點為數不多的優越感,也就徹底蕩然無存了。
許攸無聲地嘆了口氣,開口回道:“若是連明公都在此時說出這等垂喪之言,那我等便當真是再無指望了。”
袁紹接收到了許攸此刻傳遞而來的鼓勁想法,說道:“你說的不錯,所以我打算秘密離開鄴城一趟。”
他目光中一閃而過了一抹凜冽之態,讓許攸陡然想到,當年他選擇看好袁紹為他奔走之時,在這位袁氏公子的身上所展現出的,正是此刻的氣度!
袁紹忽而有此等表現,也就代表著,他確實還沒有徹底被長安傳來的訊息達到,反而在這落入谷地的時刻,意圖拿出絕地反擊的姿態來。
就要這等表現才好!
沒等許攸發問,袁紹已接著說了下去,“我要去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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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琰正式登基的訊息既然已經在這鄴城的朝堂上商議對策,便也早傳到了兗州。
更準確的說,那是由喬琰的信使將訊息先快馬加鞭地送到洛陽,讓此地為保護家園而戰的軍民都先安心下來,隨後一路送到了虎牢關。
正在與曹操對峙的郭嘉,在曹操猝不及防之間便將大漢的旗幟換成了大雍,甚至毫不猶豫地在當夜便發起了一場領兵突襲之戰,更是在襲營之間將這皇位易主的訊息傳給了曹操。
無論是因為天下遭逢的這一出變故,已經大大超過了曹操所能想象的範疇,還是因為在這場襲營中,早想再建一場戰功的徐晃在郭嘉的指揮下讓曹操吃了一場不小的敗仗,都促使著曹操在當機立斷之間將自己的軍隊撤出了司隸,回返到了兗州境內。
但這趟回返並不代表著曹操要直接回到兗州治所東郡,而是暫時退居在了陳留郡的酸棗。
也即是,當年酸棗會盟之地。
當陳宮踏足營帳見到曹操的時候,見他手中捧著一本書冊,少見地在神情之中流露出了幾分怔然迷茫之色,以至於手中的書頁久久沒有往後翻動一頁。
直到意識到有人走近的時候,他才忽而回過神來,彷彿欲蓋彌彰地將其掀開了後一頁。
陳宮忍不住笑道:“府君既然在思索哲理,那就不必做出這等掩飾的舉動。倒不如將其說出來,或許還能由我為您參謀一二。”
曹操不置可否地說道:“我只是
在想兩個問題。”
陳宮道:“願聞其詳。”
曹操回道:“其一是,
這大漢王朝,
當真已經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了嗎?”
不過是在半年多前,他還曾經和喬琰在虎牢關下有過一次短暫的會面。
彼時的他便將那個喬琰是否有僭越之心的問題拋到了她的面前,被她以語言的藝術做出了一番迂迴的回答。
她也說,自己希望能做個漢臣。
可曹操怎麼都沒想到,這出驚變會來得如此之快,更是以這樣的方式完成了傳國玉璽和皇位的交接。
喬琰沒有違背當年她對喬玄的承諾,但對大漢來說,她依然是一個叛逆之人!
只是曹操難以理解,為何在喬琰治下的長安,那些深受自己乃是大漢子民說法洗禮的百姓,會這樣快地確信,劉虞和劉協之中的任何一個都不可能帶領他們走向夢寐以求的生活,讓他們在這亂世之中生存下去,為此他們甚至不惜將喬琰給扶持上天子之位。
他更不理解,當年洛陽大亂之中為護持天子而戰的盧植,明明能以喬琰師長的身份對她的舉動做出制約,卻最終也沒有選擇這樣的一條路,而是和這王業興替的罪魁禍首站在了一處。
大漢……真到了這等千夫所指,再無轉圜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