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已經徹底混亂了他的思緒。
甚至在聽喬琰說“既然如此,請渠帥下令”的時候,他先是出於本能地點了點頭,又旋即露出了個迷茫的表情。
下令?他應該如何下令?
只聽喬琰頓了頓,以絕不會讓人聽岔的語氣說道:“請渠帥派遣此地心腹——”
“火燒糧倉。”
梁仲寧一個哆嗦。
她丟擲的四個字有若一道驚雷劈下,將梁仲寧嚇得不輕。
這濮陽城中的糧倉內接連存入了田氏塢堡和高氏塢堡中的存糧,一改梁仲寧起初入主濮陽之時的空虛,說此地是他手下兵卒賴以生存的資本也不為過。
也正因為如此,他在糧倉處佈置的守衛,甚至遠勝過他自己的身邊。
可現在他聽到了什麼?
火燒糧倉?
他遲疑著開口:“我知道此時氣氛緊張,只是先生還是莫要開這等玩笑……”
“我可並未在與你開玩笑!”喬琰當即打斷了他的話,“火燒糧倉正是解決此地變故的法子。渠帥大可以先行挪走存糧,只是放一把在掌控範圍內的火,至於到底燒燬了多少糧食全由渠帥一張嘴來說。”
“我今日有意與卜己渠帥和緩關係,邀請其前來赴會協商合作之事,他軍中上下有目共睹。可卜己此人是何做派,同樣人盡皆知。”
“倘若他不滿於雙方之間的差距,蓄意縱火焚糧,甚至派人暗中劫掠,是否有這個可能?”
梁仲寧:好像還真的有。
“倘若此事又不慎被渠帥察覺
,
渠帥會如何做?”
梁仲寧還來不及回覆,
他已經聽到了喬琰斬釘截鐵的話:“我猜渠帥必然就跟先前不敢輕易殺他一樣,顧忌雙方尚是同盟,於是只追責不殺人。”
喬琰抬手指了指,典韋注意到她瞥過來的眼神,愣了一下,將先前打鬥中翻倒在地、卻還未曾摔碎的酒罈遞到了她的手中。
這酒罈在她手中甚至並未過上須臾,就已經被她狠狠砸在了地上。
酒罈碎裂間瀰漫在屋內的酒氣和更加濃郁的血氣,混合成了一股更加沖人的氣味。
卻也無端讓梁仲寧的臉上浮現出像是血氣上頭之象。
他好像已經隱約猜到了喬琰的計劃了。
這其中似有些背離對方那鄭玄弟子的身份,但在他作為既得利益者的時候,有些東西總是會難免被忽略掉的。
他有一剎那覺得,破碎在地的可能並非是那個酒罈,而是他早已經岌岌可危的,試圖維護黃巾三方統帥之間平衡的想法。
喬琰又偏偏在此時一字一句地問道:“可倘若夜宴飲酒,酒勁上頭,又驟然得知糧倉起火之事乃是由卜己掀起的,渠帥該當如何?”
這一次,梁仲寧給出了一個足夠肯定也足夠堅決的回覆,“殺之!”
至於另外一位是為何會死的?就當是運氣不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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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走出了這夜宴廳堂,夜風這才將她鼻息間縈繞的血氣吹散。
她仰頭看了看夜空中晦明不定的星辰,神情中的雷厲風行之色收起了幾分,露出與方才安排梁仲寧接下來舉動時候有別的悵然,卻又在收回目光後自嘲一笑,將其壓了下去。
【……你這真是有夠劍走偏鋒的。】系統的語氣裡也多了幾分唏噓。
饒是它於宴會之前,就已經在喬琰說服典韋聽她指令殺那二人的時候,經歷過一次震撼,可在當真看到此事在他眼前真切發生之時,還是難免覺得,它好像又得重新整理一次對自家宿主的認知。
它原本還在想著,作為一個合格的系統它的系統庫裡其實還載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