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問,既然如此,他袁紹為何沒能和喬琰一樣早早想出這些利民之法?
算起來他的年紀還是喬琰的兩倍有餘,居然會比對面在長遠謀劃上差了這麼多,還真是有夠丟臉的。
沮授已從袁紹的神情上看出他做出了決斷,便沒說什麼勸阻之言,只道:“我們還是太小看喬幷州了,她在幷州早年間的戰績把她這些打基礎的手段都給遮蓋了過去,導致我們現在要追,只能從中有選擇的追。這本書也不算全無作用,其中有些耕作的農具和應對蟲害的藥物,我們還是可以儘快製作起來的。”
袁紹點了點頭。
明明該當是喜獲至寶的場面,卻因為這出分析讓他的心情一路沉重了下去。
縱然有沮授最後的那句安慰,他也根本沒法開心起來
() 。
或許唯獨讓他有些慶幸的是,
這本書是先被交到沮授手中的,
若是先到了他的手裡,他先有了個蓋棺定論的評價,再由沮授提出駁斥,那他的臉面也就更不好看了。
喬琰……這都要怪喬琰!
袁紹心中憤憤,一轉頭就看到袁熙此刻正在小心翼翼地端詳著他的臉色,出聲斥道:“看著我做什麼,說下一條。”
袁熙指了指此時正在審配手中的那本《備急方書》,說道:“這是喬幷州令華佗和吳普等人編纂出的醫書寶典,此為最新校勘過的一本。按照常見出現的疾病和尋常人可操作的醫治之法進行對照說明,令其傳播到鄉里鄉間,減少疾病造成的人員傷亡。”
這東西乍聽其名,也確實是個好東西。
可審配翻了兩頁後,給出了個和田豐對農書相似的判斷,“此物對明公的作用雖有,卻很有限。”
“這東西多謄抄幾分送到各處的縣鄉亭裡,令人持有,確實可以起到讓人問診看病的效用,但這本書的內容不少,要形成起碼過百的數量,到底讓誰來抄寫?若是與幷州那邊持有的一字不差,又該當算作是誰的功勞?”
他話說得不太中聽,卻是個事實。
這東西本身謄抄的工作量就不小了,等交接到里長的手中,又將是另外的一份負擔。
若是他們還沒從清算稅賦這些雜事上脫身,這備急方書大概無法起到裡中醫署的作用,甚至難保不會引發鄰里糾紛。
比起傳遞到民間,這本書在他們眼下所面對的處境中,好像還不如放在中央,作為醫官的參照用書。
袁紹:“……”
三種新紙,兩本奇書,竟沒有一樣能給他帶來足夠有利的改變,甚至好像只是在一次又一次地強調著他和喬琰這邊正在拉開著怎樣的差距。
他憋著一口氣都要炸了。
偏偏他還不能怪責田豐為何要讓袁熙將這些東西送回來。
田豐置身險境將這些東西拿到手已屬不易,若是在鄴城對他發出譴責之言,只會讓下屬寒心。
袁紹也難免懷疑,田豐會做出這樣的判斷,是不是因為他在這半年從幷州輾轉到長安的經歷中,將有些在幷州與司隸視為尋常的東西也當做了尋常。
一想到這種可能,袁紹就更有如鯁在喉之感。
他深吸了一口氣,朝著袁熙喝道:“下一件,還要讓我催你不成!”
袁熙將袁紹的怒氣看得清楚,他此時已知道,自己絕不能再拿出一個看似算情報,卻並沒有多少用處的東西。
於是他心念一轉,將騾子給拉到了眾人面前。
“此物……此物我冀州該當有用!兒在回返冀州的路上測試過它的載重和耐力,確實驚人!父親,幷州將驢與馬雜交,形成了騾子用於軍備運輸,我們為何不試一試?”
這和傳播農書與醫術知識的情況絕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