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鄴城不同。
此地從冀州大縣忽然榮升為國都,達官顯貴的數量驟然上升了一個層次,已讓這座城市進入超限負載的狀態,必須儘快進行城市的擴建和向外的疏導。
偏偏這些達官顯貴剛經歷了洛陽之變,對囤貨的衝動遠勝過從前,難免將鄴城內的糧食一搶而空。
而為了充塞國庫,以及填充袁紹麾下軍隊的軍糧,他們又朝著周邊徵發了一批。
幷州與鄴城之間可透過太行八陘之中的滏口陘相連,喬琰要想知道鄴城的動靜,可要比探聽董卓在長安的所作所為還要容易得多。
她也清楚地知道,在這種多方面造成的壓力之下,哪怕已經接近於豐收時節,鄴城的糧價依然居高不下。
要不是如今的糧食有價無市,喬琰都想拿幷州的糧食去發一筆橫財。
見許攸沉默,喬琰冷聲說道:“我不必許子遠先生教我什麼大道理,也莫要拿什麼國有一主不利民生之類的話來說服我,你若有什麼旨意儘管宣讀出來便是,聽與不聽,我自然會做個盤算。”
許攸覺得自己打從在士林之中闖蕩出了些名聲以來,還沒有見到過這般荒誕的畫面。
拿著聖旨宣旨的那個反而成了理虧之人,聽聖旨的卻安然端坐,簡直像是個在看戲的觀眾。
可若是他曾經見到過鮑鴻是如何將先帝遺旨交給喬琰的話,大約就不會這麼想了。
但如今形勢比人強,他也只能將這封冊封的詔書給宣讀了出來。
要喬琰看來,這封詔書倒是對得起鄴城那
頭的飽學之士更多的特點,其中連篇累牘的褒獎之詞譬如“名門貽祉,華宗誕秀,聚壤為陣,裂帛成旗”
,接連說了三四行,無外乎便是想從喬琰身上找到與他們之間的共同話題,讓她看看清楚到底哪一方陣營才是她應當站定的。
而後便是那句最為要緊的話,“特加汝為驃騎將軍”
。
這句一出,李肅差點沒驚得跳起來。
早在看到鄴城這邊來人是許攸和審配的時候,他就覺得他作為董相國這邊的宣旨代表,和那兩位完全不在一個水準線上。
審配剛烈,許攸擅辯,若是讓他與那兩位打擂臺,他是完全沒有勝算可言的。
唯獨可以跟喬琰稍微拉近一點關係的,也只有一句而已,他是個幷州人。
聽到喬琰先對著許攸做出了一番嘲諷駁斥,李肅心中不覺竊喜,又覺得以許攸這般口吻,只怕鄴城那邊的人還覺得可以依靠於大義之名,將喬琰給拉攏在麾下。
若他們真如此做了的話,還能再將喬琰給激怒一些,正好給他們這頭商談的機會。
卻不料這些世家子弟竟也算是能屈能伸,雖然拿道德綁架說了一輪,該給出的名頭卻是一點沒少。
這就……很尷尬了。
幾乎前後腳抵達的使者,前者因為歸屬於董卓,後者因為歸屬的政權問題,都無法從喬琰這裡得到絕對的認可,現在又拿出了一模一樣的名號。
也不知道是應該說經過了洛陽之戰後,這兩方人都得正視幷州的實力,還是應該說,幸好她給自己的氣運又往上點了點,讓這伴隨著實力而來的錦上添花之事,充滿了一番戲劇性。
喬琰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我看一位應當先交換一下旨意,比較出個高下,再來同我商談。”
她話說到此,並未再行多言,便已拂袖起身離去。
反正她有足夠的立場可以兩方都不聽,那就讓他們待著好了。
眼見喬琰離開,許攸連忙從李肅這裡借閱了聖旨,見到最末所寫的驃騎將軍四字,當即意識到了為何她會有這等反應。
糟糕!他們還是低估了董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