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將這層皓白的顏色,朝著山腰山腳的方向擴散了下去。
直到連觸目可及的平視之處都已變成了雪色。
對居住在涼州以西那片高原之上的羌人來說,這是最難熬的一段時日。
作為參狼羌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員,若是按照往年的規矩,迷唐會跟著自己的族人朝著湟中地區而去。
只因凜冬時節,高原之上怒風雪浪作惡,絕不適合人長期生存。
這十幾年來不斷的降溫,更是加劇了這種惡劣環境的影響。
即便迷唐和部落中的其他人一樣,到了能自力更生的年紀,就給自己準備起了一件過冬的羊毛衣,要想扛過這樣環境下的冬日也很不容易。
湟中不同。
戰國時候一度為秦國人俘虜的無弋爰劍,在脫逃後於河湟地帶教導羌人效仿漢人耕作,發展壯大起羌人的族群,就是從湟中開始的。
對涼州境內的任何一位羌人來說,要說他們的根源在哪裡,必定指向湟中。
湟中的氣候也要遠比上頭的高原適合生存得多。
但今年,在此時把控了隴西、金城,尤其是掌握了湟中的,不再是韓遂這個和他們羌人聯合的叛軍首領,可以讓他們在此地容身,而是一位被稱呼為幷州牧的漢人將軍。
迷唐並沒有見過對方,但從零散逃亡而來的羌人口中,她聽到了不少有關於對方的傳聞。
這位幷州牧屠高平、屢阿陽、破金城、駐武威,樁樁件件都聽來很是可怕。
這些傳聞也足以讓她在心中勾勒出一個……比起絕大多數羌人領袖還要偉岸威嚴的形象。
在朝著湟中
方向驅趕羊群而去的時候,迷唐心中一直在打著鼓,不知道她們這趟內遷越冬,到底是不是個正確的選擇。
與她同行的朋友調侃說,迷唐這個名字和當年一位羌人首領的名字相同,總該讓她多些膽魄才是。
可話是不能這麼說的。
除了燒當羌為圖漢化而出現了姚嫦這個以姚為姓的特殊存在之外,羌人是沒有姓氏的,只有種號。
取名的時候便是以父親或者母親其中一人的名字中取用一個字,再另加一個字。這種取名方式也被叫做“父子連名制”
。
迷唐的迷來自於母親,唐才是額外取的字,恰好與某位首領的名字重合,並不是很難發生的事情。
但高原上的寒冬實在要命,入湟中或許還有生路,迷唐與族人也只能頂著恐懼朝著拉脊山而去。
拉脊山隔絕在湟中和參狼羌活動的這片高原之間。
按照羌語,這座山應當叫做飛鷹不渡,只有高原上發源的水流將這座山沖刷出了幾個斷口。
其中聯通湟中的這一處,也叫做日月山口。
一路經行的疲憊和風雪撲面的嚴寒,讓她們在看到前方山勢變化的時候,幾乎想要驚喜地呼喊出聲。
然而還未正式抵達日月山口處,她們便聽到了一隊車行之聲從西面而來。
她們循聲望去,只見發出聲響的車隊約莫有三四十輛車的規模。
都是大車。
這不是一支等閒的隊伍能擁有的規模。
等到車行漸進,佇列中混雜著的騎兵更是清晰地映入了她們的眼簾。
迷唐看得分明,來人身著的甲冑,明顯不是羌人騎兵和涼州地界上的豪族僱傭兵的制式,而是正規軍隊所穿的那種!
她們本打算先讓人藉著落雪時候的防守鬆懈小心潛入,進入湟中探查情況,卻不料還未入涼州就已遇上了軍隊。
在喬琰幾乎全據涼州的情況下,這支軍隊歸屬於何人好像已不需多言了。
可還不等她們掉頭撤離,對面顯然也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