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人說話沒什麼顧忌,眼力又不差,這話問出也不那麼在意,袁紹若按照輩分還應該算是他的舅舅。
那酸棗會盟的一眾人聚集在一處,以他先前在洛陽所見到的一番權利鬥爭來推斷,只怕沒有父親所想的這麼樂觀。
他總覺得袁紹並不是因為昔年黨錮之禍的殘存影響才在那日執意進攻南宮;也不是因為要以嫡長子為尊才和手持先帝旨意的盧植對峙,反讓董卓從中牟利;今日也自然不是因為董卓專斷朝政倒行逆施,才發起這一干人等前來討伐。
這些人先前可以各為利益而戰,現在這個看起來應當同氣連枝的時候,也未必就能表現出人多勢眾的優勢。
“父親,我想與你打個賭。”
見楊彪詫異看來,楊修也依然從容地說道,“父親覺得是盧公與袁本初先入洛陽,我卻覺得是喬侯先行,那黃河天險未必就能給她造成什麼麻煩,若我
勝了,請父親準允我前往幷州就任喬侯屬官。”
比起這些煩心事一堆的朝廷,他還不如去幷州乾點實事。
楊彪沉默了片刻,回道:“若當真是你勝了,便證明你在觀人察勢上確實有一番本事,我又何必阻攔你。”
對他來說,無論是誰能殺入洛陽都是個再好不過的訊息。
這如今身在八關之外的各部,起碼沒有董卓這等虎狼之輩,其中更有不少心懷報國救難之心的。
起碼,不能遷都啊!
這遷都的決議一下,即便楊彪搬出了三公府,也還居住在洛陽富貴之地,卻也能清楚地感覺到這行將遷移的號令一下,在洛陽到底引發了何種變動。
徐榮、牛輔與喬琰對峙於大河南北,加上段煨鎮守函谷關的情況,讓李儒猜測喬琰先前的故佈疑陣可能只是為了讓董卓分兵,於是董卓也當即下令段煨兵出函谷關,先行率領一部分兵卒前往長安附近,屯兵於華陰地界。
在段煨所傳遞回來的訊息中,華陰有地可種,卻也正如楊彪所說,赤眉之亂縱然距今已有將近二百年,但人口便只有這麼多,因長安大火與戰亂遷徙走了的,也絕不會再返回來,其中人口凋敝的景象著實很難建立起都城。
董卓連遷都都可以隨便說,更何況是遷人。
他直接令手下的部從在街巷之間釋出了要往長安搬遷的詔令,如有不遵從之人,西涼兵卒可將其就地斬殺。
讓人拋棄自己已經經營了數年的產業,到一個還有些荒廢的城市,只為了填補如今長安和洛陽之間的人口差距,這是何其毒辣的遷都政策。
這種民怨沸騰之聲,哪怕是董卓緊鎖關隘,也沒能攔住訊息傳遞到了關東聯軍的手中。
連帶著的還有周毖伍瓊二人的死訊。
“荒唐!”盧植錘案而起。
他在緩和與袁紹之間的關係上可以做出一番退讓,讓人覺得這位長者的脾氣尚好,可在這種大漢被迫遷都的慘事面前,他心中憤慨萬千,只恨不得明日便殺入洛陽城中。
此前喬琰所說的一路為一鼓作氣,一路為趁其不備,一路為示敵以弱的說法,已經經由曹昂之口告知了曹操,又由曹操在先前的會盟商談中做出了陳述。
被孫堅袁術這一路派來的代表祖茂和紀靈二人對此極為贊同。
這一鼓作氣的說法中無疑是對他們這一路行動力和軍事實力的肯定。
曹操與盧植也認可喬琰這個速攻的想法。
趁著董卓以為他們還需整裝權衡些時日,儘快發動進攻,奪取旋門關,確實有可行之處。
喬琰所經歷的戰事絕不比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要少,更身在州牧要職,沒有任何必要對她此時所面對的進軍情況做出任何的謊報。那麼她既說自己有渡河之法,想來也確實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