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詳喬琰臉色便知道,她顯然並沒有在此事上說謊。
而她一句“既已知曉來者身份,我便心中有數了”,當即就與他告辭,也讓王揚不由有些心慌。
他一面派人去前路驛站上著人探查,那位領頭校尉是否當真為袁氏子弟,一面也琢磨起了,如若這當真是袁紹,他該當如何應付。
張懿的立場對喬琰重要,對王氏也重要。
若張懿當真為汝南袁氏門生,又身為這幷州刺史,那這對他來說可純然是個不利的訊息。
比起喬琰的情況,他所面臨的不利情況還要明確得多!
要知道這跟他們與唐氏之間合作多於競爭的關係不同,這是一支外來的世家勢力。
然而幷州地盤上的利益就只有這麼多,除非張懿能做到像是喬琰一般,憑藉英雄酒和楮皮衣二物,達成跟他們的合作共贏,否則只有可能是來虎口奪食的。
在晉陽王氏此前的謀劃中,王柔在護匈奴中郎將的位置上坐穩後,他的胞弟王澤就會從原本的代郡太守往雁門太守平調,正是家族內部於幷州境內擰成了一股繩。2
可如果張懿出自汝南袁氏的扶持,情況便要發生轉變了。
刺史對幷州境內官員的提攜和檢舉權柄,足以讓袁氏想將手伸過來的時候,輕鬆打亂王氏的算盤。
何況,比起小小一個樂平,雁門、五原、西河三郡連在一處的太原屏障,顯然要有更大的插手價值。
喬琰可以在確定是袁氏門生後姑且不管,他王揚不行!
他心中盤算起了拉上唐氏一道給張懿下絆子的可能性,但比起唐氏,顯然還是喬琰這位樂平侯在此前的種種表現上讓他覺得更有聯盟的價值。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先與王柔和王澤商議一番吧。
他又朝著袁紹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有些頭疼。
好在如今已是春入晉陽城的時節,這寒冬過境後他少了幾件需要顧慮之事,正可以分出心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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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個張遼投效州府,帶出了袁氏謀算之事,此事喬侯大賺,”戲志才評價道,“兼有張遼對張懿好感不多,更趨於對家鄉的保護,反而對喬侯的提攜幫扶有感念之心,日後也未
嘗不是一員助力。”
“強龍不壓地頭蛇,汝南袁氏若要面對的對手可不只是樂平,還有晉陽王氏、陽曲郭氏這些本地官僚世家,此為第二賺。”
喬琰回道。
她與戲志才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輕鬆,當即相對一笑。
在不知道對方背景的情況下,難免有些束手束腳,可若是知道了對方的後盾,這後盾再如何是個龐然大物,也有聯合同盟,一點點挖塌的可能,比瞎蒙亂猜要強得多。
“此外,喬侯可以多分出精力來規劃樂平春耕,採購所需,己方強大便是對手之不利,此為第三賺。”戲志才又說道。
“那麼以先生看來,如今樂平有糧有鹽有衣,尚缺的是何物?”
喬琰朝著戲志才看去,見他的目光落在了街道一側王氏的酒坊上,不由唇角一抽,“先生不必多想,總歸不會是酒。”
“不不不,我看的不是酒,是壺。”戲志才朗聲一笑,深覺自己大概是給這位縣侯留下了太深的酒鬼印象。
可他這會兒還真沒打算在此事上犯什麼混不吝的毛病。
他是正兒八經地在給喬琰提建議的。
他繼續說道:“喬侯此前與我說,要在八月的戶籍造冊之時,將三千黑山賊編入樂平的戶籍之中。但以我看來,要讓其生出對樂平的認可,還得有一個轉變。”
“願聞其詳。”
戲志才指向了酒坊旁的陶藝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