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陸苑有意在北疆開墾田地種植棉花,隨著龜茲等國的臣服,也確實是有了這個條件,喬琰笑了笑,
也沒說這個中堪稱緣分之處,當即同意了她的想法。
而重新設立的西域都護府恰好因這片棉田的緣故,放在它乾城的位置,也順理成章地得到了批覆。
“有一件事我想讓你注意一下,”喬琰朝著陸苑補充道,“鄯善所在之地應當並不只是因為孔雀河的改道才被黃沙吞沒了不少疆土的。若不想其終有一日盡數掩埋在塵沙之下,又要令其開闢屯田,效法中原行事,令生活在此地的民眾能夠吃飽肚子,總還是要提前做些準備的。”
陸苑思忖了一番,說道:“您是說,西域的沙土穩固之事?”
“事實上,住在澤地之中的精絕國已有相關律令是和此事有關的了。比如說水的使用不能過度,若是有人用其淹沒仇家的田園,是要受罰的。沙棗樹、木聖柳和梧桐這些栽種在周遭的樹木也嚴禁有人將其連根砍斷,否則就要罰沒馬匹,若是在未曾徵詢得到允許的情況下砍斷了樹枝,也要罰牛一頭。”
這是精絕女王在和陸苑透過翻譯之人閒談的時候,和她說起的事情。
可惜精絕到底只是一個小國而已,並不足以支撐起大規模的植樹造林活動。
而現在,有了陸苑本就要進行的棉田開墾工作,這防風固沙以保家園之事也可以開展起來了。
“那此事便交由你和古蘭朵來做了。”
對於陸苑這趟西域之行還收穫了一個副手,喬琰也不免露出了幾分滿意之色。
那麼現在,還需要由她來定奪的事情就不多了。
她想了想說道:“還有最後一件事——”
“我想在軒轅閣的頂層再另外立一塊碑。”
這句話不是對著還朝的陸苑說的,而是對著被她喊到面前的黃月英說的。
在陸苑等人抵達長安的時候,還有另外一樣東西也被快馬加鞭地送到了此地。
正是傅幹在和閻行、馬超等人會合之後令人送來的戰報和傷亡名單。
喬琰手中現在就握著此物。
想到這場翻越懸度山之舉,哪怕在後世都是稍有差池便會身殞此地的艱險,更覺這份西域各國朝見的榮耀,有著沉重異常的分量。
那些因此戰而犧牲的將士,還未能迴歸國土,而是被草草地掩埋在了冰川雪嶺之上。對於將“葉落歸根”看得尤其重要的今時之人來說,這是一種何其殘忍的結局。
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才接著說道,“著令工部和畫院,設計一塊碑銘吧,在背面的首位刻下這次收復西域都護,翻越懸度山而過的事蹟。”
要將所有人的名字都雕刻在其上,只怕是不太可能了。
隨著後世征戰之中血灑疆場的將士愈多,大雍王朝延續而下,這塊立於頂層的碑銘之上勢必會有更多事蹟被記載在那裡,在大雍的文書之中可以將這些名字給如實地記載下來,在碑銘之上卻不足以記錄這樣多。
但當這一場場對於大雍奠基而言至關重要的戰事以這種方式被刻畫於其上的時候,這些在翻越雪嶺之時以命一爭戰機計程車卒,便絕不會只是被後世輕描淡寫一句提過的存在。
“此外——”
黃月英無法理解喬琰此刻的神情為何好像還承載著另外的一些東西,但她聽得出來,在陛下此刻的話中,帶著一種堅決到絕不容任何人駁斥之意。
無論這塊碑銘放在最頂層是否有破格之嫌,她都並不打算改變這個計劃。
“在碑銘的正面,寫上十四個字,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再起一行小字,寫下七個字,人民英雄紀念碑。”
不是庶民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