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張懿的舉動也就確實是在將他的真面目給揭穿。
笮融從來沒覺得自己的聽力有這樣
好過。
他聽到周圍有人在說,這個看起來最像是奇蹟的東西都是假的,那先前被笮融所宣揚的佛教種種,豈不更是個騙局。
他還聽到有人在說,想來也對,若他真能得到佛祖庇佑,那他就不會落到這樣進退維谷的局面中,反正不管最後是何種情況,那個徐州牧的位置都不會是他的。
還有人在說……
這些紛雜的聲音讓他面前的燈火百千,好像都變成了一把往他身上燒過來的火,燒得他再也無法在此地停留片刻,當即掉頭飛奔,翻身上馬而去。
笮融不跑還不打緊,畢竟那些跟隨他信佛的人在他身上投注的沉沒成本已經太高了,高到他們還暫時不敢相信之前遭逢的都是騙局,或許還會對他依然抱有幾分相信。
但他這一跑,卻是將他毫無底氣的事實,在眾人面前暴露了個徹徹底底。
要不是笮融的馬匹上佳,光是眼前這些被迫清醒過來的人,都想將他按在此地對他們給出一個交代。
可他就算是跑回了淮陰軍營,也沒能將身在此地計程車卒帶去別處。
在他還沒回到營地,還間隔著那頭兩裡地的位置,他看到了另外的一把火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和那白馬湖邊的千燈明滅不同,那是一片燒起在營地之內,又在風勢的助長之下快速燒成一片的火!
在火光之中赫然有敵方在襲營!
笮融無暇多想,此刻正在襲營的到底是淮河對面的徐州士族勢力,還是剛在白馬湖給了他以迎頭痛擊的張懿勢力,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
儘快逃出一條生路來!
想到徐州和荊州之間的關係向來不佳,揚州和荊州之間更是有著大仇,笮融立刻給自己選定了投奔的方向——
他要去荊州。
看到白馬湖一幕的人畢竟還是少數,若是劉表願意支援他的話,他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然而還沒等笮融跑出多遠,他就忽然感覺到側頸一痛。
他伸手朝著頸側摸出的時候,便聽到了由遠及近的馬蹄之聲。
那種曾經聽人細緻描述過的麻痺,泛起在了他的口舌之間,讓他雖還未在夜色中見到來人,也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這是從祖郎的手中發出來的箭!
也是祖郎用來殺害陶謙的一箭!
可現在這支箭被他射向了笮融,成了終結笮融性命的利器。
笮融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重重地砸到了地上,當祖郎與其部從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了,只在最後的意識中聽到對方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拿你當投名狀的。”
他只是很不喜歡被人拿來利用而已。
所以他不會將笮融的頭顱交到周瑜的手中,來換取什麼對山越的寬恕。
那不是他的作風。
祖郎抬頭朝著天上看去,今夜無月,正是八月之初。
說起來,也是豐收之時了。
當身在長安的喬琰在清晨推開窗扇的時候,撲面而來的,便是風中屬於成熟黍麥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