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中觀還真不能望文生義覺得這是個道觀,這個“鼎”字的由來乃是“武王伐紂營洛邑而定鼎”的意思,姑且可以將其視為歷史沿革的紀念遺蹟。
許劭的這個決斷也讓洛陽士人對他更高看了一眼。
既抵洛陽,便免不了和權貴接觸,但許劭顯然做到了不為外物所動。
他經營月旦評多年,可以說已經有了資本憑藉這個“天下言拔士者,鹹稱許、郭”的評價,得到三公的看重,從府掾的位置做起,直到一方州郡長官,他卻並未這麼做。
而是居處洛陽之郊,繼續這可稱為“漢末人物點評月刊”的行當。
也正因為如此,即將到來的六月初一之評,並未因為汝南士人的缺席而讓清議之風有所衰減,反而因洛陽士子的追捧,在這六月初一未到的當口,
一向少有人至的洛陽郊外,圍繞著鼎中觀,多出了不少人來。
他們或是持書而立,或是幕天席地而坐,在喬琰和楊修抵達的時候,舉目四望之間竟有種形似“浴乎沂,風乎舞雩”的盛況之感。
“童子六七人……”喬琰掃了眼楊修和他身後的那些個小跟班,覺得這個情景更像了。
因喬琰這話說出也不過是個自言自語罷了,楊修並未聽清她在說什麼。
還不等他問出,就聽到喬琰問道:“我聽聞楊太尉有舉薦許子將之心,遭到了拒絕,楊小郎君竟不怕他因這個緣故而對你薄待嗎?”
楊修笑道:“我聽聞子將先生之評說,公平正當,褒貶得宜,更莫不自臧否人倫說起,於察言觀色後定論,祖父之舉乃是看重先生察舉清明,並無壞心,而我楊修便是楊修,今日前來也不是頂著楊賜之孫的身份來的,人已在此,何故談長輩往事?”
楊修見喬琰似乎對這個回答頗為滿意,回道:“我現在方知,你的確有此資本約戰。”
得了這個肯定的答覆,楊修也不由在面上浮現出了一縷喜色。
但得了喬琰的誇讚可沒什麼用,楊修要的是在月旦評中勝出。
楊修並不知道他和喬琰的月旦評之鬥,因劉宏對喬琰的在意而已然知曉,更是讓人前來查探這比斗的發展。
他現在只知道,他放話是放得挺乾脆,但在走到那鼎中觀近前的時候,還是不免感覺到了點尷尬的氛圍。
這可實在不能怪他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在一眾成年及冠的學子士人甚至是想要得一賢名進而擢升的官吏之中,忽然出現了兩個年齡如此之小的,簡直像是在這人群中拍下來了一截,著實是過於醒目了一點。
楊修的那些個小夥伴早因為這種極容易引人注目的情況,而停留在人群之外了,唯獨剩下的也就是楊修和喬琰二人。
他朝著這同齡人中的佼佼者看去,卻見對方在這周遭的奇異打量之下,也絲毫沒有展現出任何露怯之意,也不曾以什麼佯裝鎮定的姿態來欲蓋彌彰。
楊修咬了咬牙,自覺自己不能在此事上丟臉,也跟了上去。
因喬琰走得快些,楊修便見那站在距離鼎中觀最近之處的一青年瞧見喬琰後輕咦了聲後問道:“稚童也欲憑月旦評而龍升乎?”
得到許劭正向點評的人,大多不需多久便會在仕途上得到擢升,故而此人用的也是那句許劭拔士有若“龍之升”的說法。
但無論是喬琰還是楊修都聽得出此人的潛臺詞,小童不可稱龍,倘若不得龍升,豈不就得落到那個“墮於淵”的地步?
然而下一刻楊修便聽到喬琰回道:“君豈不聞有言,雛鳳清於老鳳聲?”
“……”這人聞言一噎。
說實話他也的確沒聽過這句話,誰讓說出此話的乃是後世的李商隱。
在不敢說自己確實孤陋寡聞,和被喬琰鎮定異常的